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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桃花庵歌(二十九)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62

  以前都是他决定去那里,这次倒有点微妙,不过就他们进去的这段时间,集会已经结束,余下的人不是乖乖待在家里就是行尸走肉般游荡在外,全然没了方才刽子庵的欢声笑语。

  想来他们这两个外乡人也不甚在意,反正终归是要走的。

  集会开始前还冷冷清清,这会儿算是回过神了,只是没了和尚的身影,方才在刽子庵也不见他,想来是要空了。

  将进酒下,如他第一次来那般寂寞,门前的大灯笼映澈了其中一个大缸子,上头贴了个“言”字。

  他留在客栈还有一新一旧两坛酒,以前他让自己酒味冲天是逼不得已,这会儿再把吴君问带坏就罪过了。然而吴君问把他的手捏得一块红一块白,显然是在极力克制什么,穆枔森一阵莫名,他这个被害者都没说什么,反倒是这个加害者愤怒的瞪着他。

  穆枔森:“……”

  也不知僵持来多久,吴君问终松开他前去敲门,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

  “门没锁。”

  想来也是,毕竟是酒庄,若非特殊时期,谁会关门做生意?

  吴君问好没气的看着他,“还不进来。”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并未得罪过吴君问,这会儿他倒是一脸怨气,穆枔森暗自好笑,索性跟着进去。

  尽管外面如何光鲜亮丽,里面终究昏暗无光,不大的内屋只点了一盏孤灯,孤灯旁还有个孤单的人,他如之前那样一身黑色隐藏在黑暗中,唯留素白双手一笔一划的撰写桌上字。看到熟悉的笔墨,吴君问紧绑着的脸缓和了些,他轻轻合上门——

  “一壶刽子言。”

  穆枔森心有余悸刽子言的香醇,正因为过于香醇,以至于易醉。他上次在客栈只是拆封便酒不醉人人自醉,更是在此睡了一宿,若让吴君问在这醉倒,他可没信心一路背他回去,因为还没完。

  “君问……”

  “闭嘴!”

  “你……”

  “不能!”

  “那……”

  “不行!”

  “我……”

  “不可以!”

  他心说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否决,而他还不知道何时触到吴君问的逆鳞,他难以想象吴君问何时起就这般生闷气了,也不知道气他自己还是气他。原本劝阻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只静静看着义渠墨酒停下笔墨,转到柜台后取酒。

  吴君问在他向前时别过脸,就差写着“我不想见你”五个字了。

  他曾在他脸上见到过这副神情,吴君问七岁那年,他骗他说去给他买糖葫芦,结果川乌突发急事去了一年,也亏得吴君问还记得生他一年前的气。

  义渠墨酒把酒推到他面前,却没有继续写字,而是淡淡的说:“别怪他。”

  穆枔森察觉到老郎中给他的香囊还挂在腰间,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我知道。”上次与义渠墨酒独处也没提及此事,这会儿多了吴君问反而不自然了。

  桃花仙的桃花没了,无法再摘桃花卖酒钱,而那药钱只要一壶刽子言的郎中,再也不会托人来此买酒。他直觉义渠墨酒参与了集会,这次,她在下头,他在上头。

  “事实上,结果本该如此,我们多幸运,推后了那么久。”义渠墨酒坦然一笑,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只是我没想过父亲他……”

  没什么比得到又失去更残忍,或许那位老当益壮的父亲也曾如他这般编了谎话,原以为几天后就能圆谎,却不成想成了永远。

  “他很爱你。”吴君问淡淡的说:“他下棋很好,会给外来人之路,会热情招待登门拜访的人,会在最后一刻写下女儿的名字。”那天在义渠义天的住所,除了那些详细记载的过去,还有将进酒老板娘的名字,而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虚弱的人,全身瘫倒在地,却要以血一遍遍描写那四个字,直到全身上下彻底布满淡黑色气息。

  屏风隐秘性极好,就连上面的影子是描上去的也不会被发现。胸口的血一个劲的往外冒,除了扩散出去的煞气,就是一脸满足的笑。

  即使他没有告诉穆枔森,以穆枔森的思维能力,不多时刻便能知晓,既如此,又何必多说。

  义渠墨酒微微一愣,随后又拾起毛笔,“那年集会,我们是被害者,也是施害者。我还会因为有人死了而拍手称快,看着他们在花海中堕落,是件多么美妙的事,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愤怒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如此清晰,就像他们看着被他们亲手推上台的人当时的神情。久而久之,到了我们,那年是我,他说有办法,他回来后就让我跟着母亲酿酒,然后那年母亲死了。”

  “菩提本无树,智慧本身是没有的,跟随的人多了,也就是了。”

  她无奈的叹气,“抱歉,那天给你下了点药。”

  “所以……你没喝醉?”吴君问狐疑的看着他,“那你真是要脸了。”

  许是经常跟煞气打交道的穆枔森也不明白吴君问在想什么,他无奈的笑笑,“难怪那天昏昏沉沉的,除了他的药,也有你的香。”

  起初老郎中给的药他并没有起疑,原来那药配合桃花香就能酒味冲天,在加上煞气培养的树,果真自内而外。

  那日义渠墨酒没要他们酒钱,说是已经有人给过了,而他也不知道吴君问后来是否喝酒,更不明白吴君问所说的不要脸是指他没喝醉还在人姑娘家趴了一宿。现如今,就只剩下集会的主人。

  出了将进酒后,吴君问毫不客气的问:“为什么又骗我?”

  ”那时候根本不是木门了小,是你对不对?”起初他还不明白和尚曾对他说的,他有伤在身切勿喝酒,当即墨刽意给他香囊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当时在常山他捅的根本不是木门了小,而是穆枔森!

  想来穆枔森也察觉到这件事,不过半月下来,伤口到已经结疤,他自己都快忘了,如今吴君问旧事重提,他也没反驳,只是笑笑,“只是破了皮而已,一点擦伤罢了。”他淡淡的说,反正现在受再重的伤他也感觉不对,只要不失血过多影响身体,也跟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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