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想第二部《小镇惊鸿》，是一个悲剧故事，打算改变目前的叙事模式。目前写的可以叫《扬麻河的春天》，是一个叫章苏宁的中专毕业生工作的第一年，年纪轻，对社会的认识肤浅，把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看得十分美好，亲情美好，同学同事友情美好，师生关系美好，工作美好……这体现了那个时代的特点，就是激奋昂扬，人际关系简单。因此，本篇的写作是平白简单，对白较多。
《小镇惊鸿》打算改成第三人称，章苏宁改成苏林，用散文体裁写作，每节相对独立构思，不用这么多的对话，渲染一下环境，烘托一下气氛。当然，那是闸口那个小镇特有的历史人文环境决定的。
好了，还是进入今天的情节吧！
41．单纯
宁主任一席话，影响了我几年时间。
我对玉莲的看法由此产生，恐惧将来的生活负担，拿哲学的观点来分析，就是用机械的不变的观点的看待事物，没有用发展的观点来估计人物的发展趋向。
那一段时间，躲着玉莲，就像躲债一样，那两个晚上至少有一个晚上我是主动的，至少那个晚上我有一半是主动的，我就像亏欠玉莲什么，不敢看她，不敢和她说话，害怕她到我们寝室来玩，害怕在路上碰到她，害怕半夜里突然她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突然被吴爱婷撞见了。
我就在这种担忧中迎来了端午节，又是校长派玉莲来叫我过去，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恐惧得不行，生怕和玉莲的事情抖漏出去了。校长桌子上摆着四个菜，叫我坐下吃饭，我就想，可能是宣布我的死刑了，端着碗不敢下筷子。校长还是笑，说：
“小章，几次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拘谨啊，你要是老这样，我以后都不好再请你吃饭了。”
我得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解释目前的窘境，就说：
“校长，您是我的老师，学生孝敬老师，才是道理，哪来的老师老是照顾学生？我过年都没有给您拜过年，端午节也不知道给您送点儿礼，端着这碗饭，我真的吃不下去。刚才玉莲喊我过来，她没有说是吃饭，我以为是什么大事。”
“玉莲要是说是吃饭，你就不过来了，是不是？”
我沉默不语，算是回答。
“其实，请你吃饭是我们有那三层关系不假，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请你帮一个忙，你答不答应？”
我正在想是哪三层关系，就被迫回答问题：
“您说，看我做不做得到？”
“你别住着，吃啊！玉莲初中都没有毕业就下学了，书读得少，将来如果给她找工作，这点知识肯定不行。我想请你教她语文知识，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的第一反应这是一个圈套，让我和玉莲亲密接触，然后生米煮成熟饭……我不敢想下去，但是，主意马上就出现在脑海中：
“单学语文，我看不行，还是学点儿数学和英语，这样全面一些。再说，我要和玉莲谈谈，看她能不能静下心来，否则，学也是白学。”
“你说的有道理，是要都学，可是，数学和外语难度太大，她都丢了这么长时间了，能不能捡得起来还是一个问题。”
我立即抓住校长话中的漏洞：
“您试都不试，怎么知道她捡不起来？”
“好，我听你的，再跟吴爱婷和黎著红谈谈，看他们愿不愿意。不过，你先跟玉莲谈谈。好了，这个事情不说了。期末考试马上就要来了，这是一学年的考试，很重要，你要抓紧学生，多想一点儿办法，提高学生的复习积极性，争取考好，不仅你的语文，全班成绩都要考好。”
虚惊一场，出来的时候，都热出汗来了，在去厕所的路上，刚好碰到玉莲，我主动喊住她说：
“玉莲，你姑姑要我们教你知识，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决心和毅力重新学习？”
玉莲明显显得非常高兴，脸上恢复了以前的笑容：
“苏宁哥，我有决心和毅力，只要你愿意教我！”
我估计她可能又朝那方面想了，沉下脸说：
“玉莲，你得答应我，不再想和我的那层关系，我和你只是好朋友，最好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哥哥。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接受你姑姑的安排。”
我把话说得一字一板，咬字很重，她收起了笑容，似乎一点儿太阳又钻进乌云中去了，她巴巴地望着我，说：
“我答应，再也不那样了，就当你是我哥哥。”
“回去吧，太阳晒人。”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脚步有些沉重，我提醒自己，坚决不能越过防线，即使教她语文，也要当着黎著红的面，或者就在办公室进行，决不单独在一起。
回到寝室，打开箱子，找出那本《语文知识六十讲》，决定就用这本书作为蓝本，自己先读一遍，重要的地方做上符号，然后给玉莲讲，讲完了再给她看书，两天左右一讲，那也要一百二十天啊。
黎著红还是没有忍住，问我：
“校长找你去干什么？吃饭？”
我说：
“吃饭是一回事，真正目的是要我教玉莲语文知识。我建议校长请你给她讲英语，吴爱婷给她讲数学。看来，校长是要让她的侄女儿考高中。”
黎著红说：
“丢生了就很难再捡起来，玉莲她自己都说是厌学才下学的，恐怕到时候，我们是人又吃了亏，戏又不好看。”
我怕黎著红打退堂鼓，就鼓励他：
“詹校长你也看到了，心胸比很多男人都开阔，教不好，她是不会怪我们的。再说……”
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我差点儿说了玉莲不是因为厌学而是老师的骚扰而退学的事情，只好勉强说下去：
“玉莲来我们寝室玩过很多次，你发现没有？她反应很快，说话有条有理，为人也好，我觉得她很聪明，可以捡起来一部分知识。既然是校长请我们帮忙，我们肯定得买校长的帐。”
黎著红也只能点点头。
下午，我经过校长门口时把书交给玉莲，叫她先看第一讲，注意翻字典，拼音她在小学学得应该比较扎实，我只不过把疑难知识指出来就行了。
放学的时候，我部署复习任务，留下了班干部，动员他们带头，掀起复习的高潮，迎接期末考试。我决定，明天找一些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进行动员。
晚上经过吴爱婷门口的时候，请她到我们房间来一下，黎著红也在，我就把我的担忧说了出来：
“去年，我们班就比二班差，今年东风过来的学生编成了三班，期中考试我们一班侥幸考了第二，但是，三班语文最好，他们差就差在原来的英语老师不行，现在由路传杰兼任，大有起色，数学也赶上来了，下半学期，我看小周老师埋头苦干，我们可能要落后了。现在请你们两位一起商量，期末复习究竟怎么搞成绩提高快一些。”
还是吴爱婷先说，她一直望着我，眼睛里都是话：
“章苏宁，你不要过分紧张，在知识与能力这方面，二班三班的老师都不如我们一班整齐，至少我们都是最新毕业的中专生吧？没有一个是顶班的老师，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这点你要有信心。我们差的只是教书的经验，我反复观察周华秀老师，她能够一个知识点讲几遍，重复，就能让学生加深印象。我觉得我们最后复习要抓重点知识，反复强调，考不好我就不相信！”
我正在琢磨吴爱婷“我们一班”，看来，她已经把一班当成了她的重点，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进步了？对了，有几天没有推她的门了，该和她说说悄悄话了。
“我觉得吴爱婷说的就是我们的缺点，明白了我们的缺点，改正过来，我们就能进步，期中一班英语就比二三班强一点儿。我就不相信，路传杰一学期就能超过一二班！”
最后，我得说说我的做法了：
“我今天已经找了班干部，做了第一期动员工作，明天准备留下学习成绩好的先进份子进行动员，你们可以课间找一部分学生进行指导，这样，我们抓住好学生，带动后面的，再抓重点知识，多落实，你们看行不行？”
他们都表示同意我的想法，我似乎感觉到了，我们一班会有进步，还有，我的语文，老是第三名太不象话了，作为班主任，总要搞一次第一嘛，自己也要加油。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校长和玉莲，问题轻易就解决了，没有动用柳生兵出的主意，那样，就可能伤害玉莲。
等了不知多长时间，听到黎著红有了轻微的鼾声，感觉他睡着了，轻手轻脚起来，轻轻打开房门，轻轻关上，摸到吴爱婷的房门，里面还有灯光，一推就开了，她正坐在床上看我的日记本。我掩好门，走到床边，她用很小的声音说：
“把门拴上。”
我又返身拴好栓子，走到抽屉边坐下来说：
“还没有看完啊？我都有好久没有写日记了。”
她扭开笔，歪身抽开抽屉，拿出一张信纸，写了几个字，把笔和信纸递给我，我一看，上面写着：
“墙边有人听壁角，我们笔谈好不好？”
我对着她一笑，只好写起来：
“就让别人听见，不好吗？”
我写完，依然把笔和纸递给她，她又写给我，如此往复。
“不好！有些人会说我们的坏话。”
“公开了，就不怕别人说坏话了。”
“等我父母亲同意了，再公开，好不好？”
“上次回去，你不是说要跟你父母讲的吗？”
“我还没有开口，我爸爸就说：‘你现在还小，要一心一意工作，做出一点儿成绩来。’我妈妈也说：‘年轻人，要有干劲，你就是懒，怕吃苦。’你说，我是怕吃苦吗？当时，我想好的话就不敢说了。”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民政局的，妈妈是银行的。”
我停下来，想着，吴爱婷可能有很多家庭的情况没有和我说，她的为人热情大方，特别直爽，没有一点儿小市民味道，这肯定是家庭环境影响的结果，这样说来，她的家庭教育一定很好。她又拿过去，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写啊？想什么？”
“我感觉你的父母肯定有很高的文化修养。”
“我爸爸是高中毕业，当过兵，母亲是中专毕业，文化都不高。”
“我特别喜欢军人，可是，你一点儿也不像军人的女儿。”
“你说！我哪点不像军人的女儿？”
我看看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笑了，正要低下头写，有人敲门，吴爱婷问：
“谁？”
那人用很低的声音答应了一个“我”字，我没有听出来是谁，吴爱婷说：
“我已经上床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写了一个字“谁？”递给她，她写了递给我：
“路传杰。”
我正要写，吴爱婷拉响了开关，灯熄了。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黑暗中，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熟悉了黑暗，借助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儿光线，模糊看见吴爱婷坐在床那头，我凑过去，在她的耳边说：
“真的是路传杰。你怎么知道是他？”
“小声点儿！她每次走过来敲我的门手脚都很轻，我没有给他开门，他回去手脚就很重，我听得出来。”
我们都等得时间太长了，那种狂热持续了很久很久，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我说：
“今天我不过去了！”
她立即推开我：
“你想耍流氓？你敢耍我就敢喊！”
我抱住她说：
“我就是不想离开你，怎么是耍流氓？”
她再次推开我：
“不行！”
“那，我多呆一会儿，行不行？”
我感觉她的手软了，就说：
“你睡下来，我在你身边坐一会儿就过去。”
她脱掉外衣递给我，我给她放在椅子背上，然后看着她躺下来，我握着她的右手，心情平静下来，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
“我过去了，你拴门。”
“你把日记本拿过去，我已经看了两遍了，再不准写我的坏话了啊！”
我拿起桌子上的日记本，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走到门边，我们又一次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