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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道破

小说: 宫心计,废后不承欢 作者: 陌上花开陌上桑 字数:2045

  这雨又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给浓郁的夜色蒙上了一面忧伤,今夜的雨又是在为谁凄凉,溅落的水滴残光映在风屏上,上面的壁画显得格外的落寞,谁晓逆光之人心中的孤独。

  拓跋玄烈站在外面的亭台,屋檐形成隐约的珠帘,龙袍下包裹的孤魂显得那样的寂寞,眉间有一种近乎哀伤的忧郁,冷冰冰的风,阴切切的雨,这个诺大的皇宫就像心里缺了一块什么,空荡荡。

  不自觉抬头看看弥蒙中的星辰,从前熟知的那个位置,一颗璀璨在不久前悄然坠落,夜空中的星无辜地闪亮着,依稀仿佛曾经天真无邪的双眼,眨巴眨巴,亮晶晶地看着他,糯糯地说“阿玛,阿玛”

  在记忆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宠爱过这个孩子,一代帝王,有宽阔的度量却不能再容下任何一个人的悲凉,不是理智可选,是情感所致。

  当一个人的心装下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全部便都是她的,于她是大方,可对别人,吝啬得不舍分毫。

  爱屋及乌的本源竟是自私的,自私得荒凉,当失去了,便是虚无的怅然若失,如同野鹤飞入云层,后面白云沓沓。

  总归来说,究竟是他辜负了他,黯然神伤。

  浓重的郁结随着叹息呼出,轻轻地仿佛那人就在面前“辅儿,你现在……好吗?”

  “呵,既然狠心,何以假情假意?”

  耳闻那个让他揪心揪肺的声音,拓跋玄烈猛地转过身来,眉角的惊喜狭长绵延。

  拓跋炎依旧是一袭紫衣,带着他独有的空灵与俊秀,脸上仍然是明显的疏离,以及似有若无的冷笑。

  拓跋玄烈放轻声音,好像生怕吓着面前的人,语气异常轻柔,“炎儿,你的身体可好?”

  面前的人不啻一笑,连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在他心里这个叫父皇的男人连陌生人都不如,“我的身体,与你何干?”

  “你……”不满的冲动被理智压了下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与我无干?”

  对上投来讥嘲的冷色,拓跋玄烈心中的冰寒又结上了一层,偏偏就是这样飞蛾扑火的无奈,心里知道,明明都知道的不是吗?他恨你,一直恨你,拓跋玄烈黯然神伤。

  难得的对话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悄然滴落,声音渐渐变大。

  拓跋炎从心里对他这副模样感到不屑,就是这副隐而不发的皮囊辜负了母妃一生吗?心里一阵冷笑。

  一道闷气涌上心口,夏雨倾盆,圆月将近,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嘴巴中散开,猛然一疼,让拓跋炎捂住胸口,面色难受。

  忽如其来的突变,驱赶了拓跋玄烈方才笼罩全身的哀伤,几乎是条件反射,将双手伸出抓住拓跋炎的手臂,急声问道“炎儿,你怎么样了?”

  即便是痛沁入心骨,心中的倔气不允许面前的人的触碰,略微倾斜向上的眼带有恨意的看着拓跋玄烈,甩开紧握的手,身子站不稳地退后几步,看见拓跋玄烈眼中心如刀割的伤,胸口的痛似乎减轻不少。

  拓跋玄烈收回悬在空中的双手,担忧地看了拓跋炎一眼,又略有所思,最后呢喃地自言自语“怎会这样,该是不会发病的”

  声音虽小,恰好足以让对面的人听见,拓跋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一声冷笑“何以不会发病?”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称霸四方的大炎皇帝竟是这般忧色,心里不啻更深。

  闻此,拓跋玄烈猛地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眼睁大,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没喝那个药?”

  恐慌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下意识地拽近,嵌入肉中的指甲生疼。

  不会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拓跋炎嘴角一抹得逞的淡笑,不啻冷哼一声,视线转到外面猛烈击落地面的雨障,毫无感情的声音夹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响起。

  “一切确如所料般发展,太子确起杀心,找来覍国巫师暗中给我施行噬魂决”

  “噬魂决,以怨结蛊,用精血为引,训蛊虫七七四十九日便成”

  顿于此处,“呵”一声冷笑,多少年的暗算早已习惯麻木。

  “这场局,你我都低估了太子的善心仁义,他在关键一刻,阻止了我喝下巫师所调服之药。

  所以,是你,抹杀了他最后的善良。”

  话毕,拓跋炎转过身来,嘴角是一抹鬼魅的笑,笑得嗜血失魂。

  拓跋玄烈如万箭攒心般痛入心骨,外面的雨在肆虐,从天边狂泻下来,似乎是为那颗璀璨的星在哀鸣,在挣脱呼号。

  他捂住将近窒息的胸口,无力地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呵,真是可笑,明明是狠心之人,偏偏生了个假情假意的灵魂。

  “你便是伏兵在外,何须我多言?”拓跋炎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模样,明明应该高兴的,偏偏心里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

  不作任何逗留,抬步走入狂雨中,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湮灭成小黑点。

  一代君王,征战沙场杀敌无数,桀骜不羁,如今却心如刀割,厮鸣的雨痛砸在他心头一样,泪从捂住眼的指缝中绵延而下……

  那个一生没受宠爱的孩子,在视线朦胧中转身奔跑,笑笑的脸上带着一双稚气、被修长的眼睫毛装饰起来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眼中透着机灵的淘气,糯糯地呼喊着“阿玛,阿玛”

  阿玛……阿玛……

  大雨如无病的戏子唱着谢幕前的最后呻吟,戚戚然,几欲疯狂,又欲心碎,台下早已没了观众,雨悄然退场,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

  天色又是分明,星空的那个熟悉的位置,那个星辰已经落幕,湮灭在银河之中。

  曾经的故事,曾经的牵挂,曾经的孤独,化作了一滴泪坠入红尘,拓跋辅这个名字,就此终结在历史的长河,随着岁月无情的斑驳,消失……

  斜倚西窗,凉风拂面,一脸怅然若失,轻扬的雪花触碰记忆的风铃,响起往事翩翩,辗转流年,容颜依旧在眼前,依稀仿佛。

  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蚀骨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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