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睡也要等会儿。”他忽然捂住嘴，转过头去。
起初穆枔森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不仅是他有事瞒着对方，对方也是。当然，他向来不喜强逼，索性静待他缓过神来。
吴君问讪讪笑道：“我就是怕你再睡过去，这不还要找一见喜吗？对了，既然她剃度了，那我们要不要去刽子庵？”几次下来，他已经把刽子庵当做尼姑庵了，再说穆枔森和花心是笔友，他倒问得自然起来。
“不必。”那人既在最后给了他书籍，想必是不想再见了，如今再去多问，反自讨没趣，想到这里，他叹道：“只怕扰了菩提的清净。”
不说还好，说起来吴君问一脸疑惑，“她为什么要出家啊？”在他看来，闻人忘忧风趣、不死板，还很漂亮，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这会儿想不开直接堕入空门。菩提是好看，可若要他长年累月的守一棵菩提，想必是办不到的。
“心若空了，便满了。”
“大哥，你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走吧，我们去找他下棋。”沽酒不成的他另寻其路，只是这么一折腾，天倒是先行暗下来。还没到达目的地，他就已经对天发愣，“君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阳去得有点早？”
“大哥，你睡糊涂了吧？”唯恐这里再像常山那般来个洪水泛滥，他还是得提防一下周围的人，以免又是煞气，那可真没完没了了。自客栈穆枔森给他水境后，他就一直怀揣着，以免被不怀好意之人夺去，一堆不着边际的事后，竟忘了还。即使穆枔森没问，他也偷摸着注意水境的变化，毕竟这是他见过玄而又奇的“镜子”，有水的柔软亦有冰的坚硬，倒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胚！之所以让他觉得玄妙的事，境中红色的指针，就像指南针那样汇聚起来辨别方向，随后又消散于水中，又是晶莹剔透一水境！
穆枔森说过，水境因沾了主人的血，再施以精魄方可维持其运转，而那凝聚起来的指针想必是穆枔森的鲜血。想着跟随穆枔森走下去，自己以后也能拥有这样一面“镜子”，想想都期待。
被他给予厚望的穆枔森不在说话，直到老者家——
“老人家，请问老先生在吗？”
繁华的街道出了家闷葫芦，门前常年冷清，至少他们当初上门问路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平时老者喜欢坐在门前的石梯上，只要不下雨就不离开，仿佛看不够世间繁华。
只是看。
这些还是他趁穆枔森睡着观察到的，此时那个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绑辣椒的老女人，她漫不经心的朝里屋喊：“老头子，有人找。”
红辣椒已经风干，想来是存货，许是节日得闲便绑做一串，干了的辣椒能保存许久。这不过是件家常小事，可他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穆枔森微微皱眉，老女人喊完后就又做起自己的事，全然当他们不存在，亦或者……早知有客来访。
“请进。”
里面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进门后不是四合屋中院，而是一道屏风，屏风上的画可比他的精细多了，旁边赫然四句诗：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聚，酒盏花枝贫者缘。
“又是这个！”吴君问险些发疯，他们自来到刽子坞，就遇到出现在各类物品上的诗，如此就算了，每当他们快抓住答案的时候，知道点什么的人又点到为止，他可希望这个棋瘾不在他老爹之下的人不要那么闭塞。
屏风内隐约可见一身影，只听淡淡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你已经死了。”
“你才死了！”吴君问下意识的说，他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以防万一，他还特意揉捏了穆枔森，除了身体冰凉外有血有肉，这不提前祝他哥俩死翘翘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末了，他也没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愤怒，只想狠狠诅咒这个约他大哥下棋的人。
穆枔森倒是被他摸得一愣一愣的，简直就是流氓，话没说多少就直接动手动脚，回头还一副理直气壮为你好的模样。他无奈的叹气，细品老者的话也没错，莫还头几乎无解，也就是个死人了。只是他还没有当众露胳膊露腿的习惯，就算察言观色再厉害，也不至于看透一切，更何况隔着衣服。
他狐疑的看着人影，看外型是老者，声音也相同，但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屋门成功隔绝了血腥味，自进来起他就观察老者，虽然在和吴君问说话，可眼睛倒是没离开自己，倒像是在审问。
屏风前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有一棋盘，棋盘旁有一烛台。至此，这就是他所见到的所有物品。蜡烛的光辉本不止于此，可硬是只能看到这些，不知道入的棋还是翁？
“请君入坐。”
此时他们还站在门口，听老者一言，吴君问倒是大大方方的进去了，只是对棋局不感兴趣，只是默默观赏起屏风上的字来。好歹从小耳濡目染，真说不喜欢伴自己长大的书法文字，那肯定是假的。
看吴君问那样，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要邀请吴君问，这是要请君入瓮啊！而且翁内有吴君问这个彩头，他就是想跑也不得行。
“既来之则安之，大哥快来！”吴君问朝他招手，随后又沉迷在字迹上，“笔峰虽然苍劲有力，但还是略显随意，一点都不耐心！”
屋内其余二人静听其说，他仿佛又回到常山的农家小屋前，吴君问貌似又成了天平倾斜的筹码，筹码不需要多能耐，能稳住天平就行。
“好。”穆枔森就地而坐，棋盘倒是规整，有一半却是进入屏风的，而他没有棋子。
“既然是客，先请。”
他这会儿倒是对他客气起来，吴君问见状，不服道：“喂！你存心折腾人的吧，没有棋子怎么下？”对于这个玄而又玄的老者，他越想越气恼，初看是个热心肠，没想到是变着法的折腾人，而且就算他刚才出言不逊，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越想越气，他索性想钻进屏风内把人揪出来，大不了一次得罪了。然而脚还没踏出，就被穆枔森拉住，只见他静静的看着棋盘——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