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位于春申路拐入元化路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出租车停在路口，路上还有紧急刹车过留下的痕迹，右后车窗完全破裂，左车窗溅满了鲜红的血和脑浆。
阿城倒在后座上，右边太阳穴上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另外一半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
技侦还在赶来的路上，现场全部是由当时负责跟踪任务的金水区两个警察和附近派出所的支援民警。司机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坐在路边接受安抚。
“蔡队，你们来了。”
蔡洋看着面前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的年轻警察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们郭队情况怎么样？”
“被打中了小腿，医生说是穿透伤，弹头出来了，也没伤到骨头。”
没伤到骨头就好。
不幸中的万幸。
枪手是用狙击枪远程射击，蔡洋找到弹孔，蹲下朝后伸了伸手：“程博士，借根笔。”
程媛媛挑了挑眉，蹲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中性笔放到他手上：“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笔？”
蔡洋把笔插到地面的弹孔里，笔杆和地面呈现出一个角度，“你们这些文化人百分之九十都有这习惯。”
“我听说笔杆指的地方就是枪手开枪的方向？”
蔡洋点头：“对，能给出一个大致范围。”
蔡洋起身，朝着笔杆指向的方向看，招呼来一个民警：“那一片儿是什么地方？”
“蔡队是说那个写字楼？”
“那十个烂尾楼，原本计划建一个大型商场，后来资金链断裂就不了了之了，里面的设施什么其实都差不多弄好了，就差安装电梯和窗户之类的。”
“有监控吗？”
“楼里没有，但是附近的路上有。”
打伤郭队的子弹也很快在路边的绿化带里被郭队手下那个年轻人找到，“蔡队，子弹在这边！”
子弹上全是血和少量的泥土。
“手套镊子。”
蔡洋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弹头，程媛媛打着手电给他打光。
借着手电的光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本该圆滑的弹头十分粗糙。
“这是什么子弹？弹头居然这么粗糙。”
蔡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沉声道：“不是弹头粗糙，而是枪手专门打磨过。”
打磨弹头？
这是什么癖好？还是有特别的原因？
“这能说明什么？这个行为在枪手中很普遍吗？”
蔡洋把子弹装进物证袋：“打磨弹头可以让子弹的重心产生偏移，这样经过膛线的摩擦可以提高转速，增强杀伤力。”
“一般正经的狙击手没人会这么干，雇佣兵和职业杀手用的比较多。”
“Tango51狙击步枪，这东西可不容易搞到。”
蔡洋的一番话，无疑为阿城的死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雾。
雇佣兵和职业杀手这两个身份在大多数人眼中只存在于电影当中，可现在却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身边。
程媛媛消化了一会儿，缓道：“阿城被一枪毙命，却放过了司机和郭队他们。”
“专业的杀手除非必要，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杀死除目标人物之外的人。阿城一个调酒师，有什么地方值得有人花大价钱买他的命？”
“程博士，你觉得这事儿和陈宓有关系吗？”
程媛媛看着抬着黄色警戒线弯腰进来的眼生的警察，摇头：“我不觉得，而且我认为这案子落不到特案队手里。”
蔡洋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嚯，熟人。
“老庄？”
来人正是庄敛和他手下的队员，几天不见，庄敛看着憔悴了不少，眼底一片青黑不说，胡茬也冒出来了不少。
“嗯，听说有兄弟受伤了？伤的重吗？”
“还好。”
庄敛走过来，靠近了之后都能闻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烟草味，“这位是程博士吧，久仰久仰。”
听见蔡洋叫他老庄，程媛媛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禁毒大队的那位队长，也是市局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不到三十五岁就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庄敛？
“庄队客气。”
程媛媛摘了手套和他握了握手。
“发现弹头了？”庄敛指了指蔡洋手里拿的物证袋，“什么枪？”
“Tango51，弹头被磨过，是个老手，大概率是从那边那个烂尾楼打出来的，不过附近狙击点太多，我也没太大把握。”
庄敛拿过弹头看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下可有的查了。”
蔡洋问他：“这案子归你们了？”
“嗯，王城牵扯到一条新型的贩毒链的线人，你们盯梢的人实在是不专业，估计是惊着他背后的人了。”说到这，庄敛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蔡洋，“唉，算了，这大概就是运气吧。”
蔡洋无辜，阿城在陈宓案中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调酒师也能跟什么新型贩毒链扯上关系。
案子归庄敛，蔡洋便带着程媛媛开车直奔医院。
陈宓伤到了头，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
医生的意思是他脑子里边有血块，是血块压迫了他的脑部神经，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要看血块什么时候消失，快的话一两天，慢起来就没有上限了。
陈家也听说了消息，直接在医院里跟蔡洋他们撞上，还叫来了陈氏集团的律师团，准备起诉蔡洋暴力执法。
这种威胁对蔡洋来说不痛不痒，把陈家人扔给彭冠才后带着老马他们直奔陈宓的所有住所。
包括那个被烧了大半的金色阳光福利院。
因为报警及时，火势并没有发展起来，只烧毁了原本的仓库，也就是原本用来模仿《盛宴》的现场。
仓库隔壁是第一现场的地方，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吊瓶掉在地上，整个屋子里都是还没能挥发出去的甲醛味。
被烧焦一半的衣柜里是死者的衣物。
在火势没有蔓延到，保存完好的休息区，他们还发现了专门改造的情趣房。
这里是陈宓和死者们约会的秘密基地，也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在陈宓家中还发现了大量苏允生的照片以及Y的所有画作和根据画作设计衣服所用的草稿。
在他的电脑中，保存了和邹航等人的聊天记录。
“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陈宓书房的保险箱，藏在金条中间的一小包金色粉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蔡洋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给庄敛拍了照片发过去。
照片刚刚发过去，庄敛的电话就急匆匆打了过来。
“老蔡！把东西保存好悄悄送到我这里！”
“那就是导致阿城被灭口的新型的毒品‘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