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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侣装

小说: 不云如期,夫多是福 作者: 一片痴 字数:4684

  兰秋在这里住了两日,第三日早晨不得不启程回燕。

  我、竺邺还有孙月斌、孙月柔四人送他和随从至三回谷的谷口,虽然知道来日方长,他如今知道我身处何方以后会经常来看我,可真到快要离别的节骨眼上,我还是有些难过。

  经历了众多的生死离别,对身边尚且健在的人就格外珍惜,格外不舍。

  策马回阁,途中我一直看着前方沉默着。

  孙月斌依旧没有摸清楚内情,以为我不说话是因为方才路过了安阁主去世的地方,我触景生情才忽然心情低落。自以为是地就开始语重心长安慰道:“没事的,逝者已去,生者便不应该再长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你这样,若是安阁主在天有灵看见了,也会失望的。”

  这样冷不丁地一段话,若不是听了最后一句,只怕以我死板的脑子还真以为他把兰秋说成了“逝者”,和他拼命的心都有了。

  还好我残存的理智逼着我听完了最后一句,这才避免了“旧地复悲剧”的惨象。

  我呵呵一笑回应他,顺着他误打误撞给我架好的小楼梯走了下来,选择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如此,脑海里旋转着兰秋不久会再回来看我的信念,四人可以说是各怀心事地回了诛仙阁。时光如同白驹过境,日复一日,安安稳稳地过了半个月的光阴。

  冬日的寒冷,伴随着陈国这个西南方向国度冬日无雪的本质姗姗来迟,让第一次静下心在陈国过冬的我兴致缺缺。

  我很喜欢雪,之前在位处江南的齐国就曾因两年未见雪花而苦恼万分,好在老天很体恤我,到了两年之期结束、我和媗乐启程去燕国的那一日下了点小雪,算是弥补了那两年齐国给我留下的遗憾。不过也是那个月,我和媗乐在燕国的大雪铺道中姗姗来迟,却幸运地赶上开春依然飘飞不断的雪花,痛痛快快地在宫里玩了半个月的雪,摔跤,打雪仗,时常冻得两手通红。

  这些记忆,在这种身边亲人皆无的时候,想起来总是叫人又爱又恨。它们给了我温暖,但一直在提醒着我,那些美好记忆是被谁抹去的,我如今该怎么做。

  “大冷天的,怎么还亲自动手做衣服?”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竺邺来了也没能来得及将手上的衣衫藏起来。避不过,我索性拿在手里,抬头对上他柔和的眼角,感受着他进门时在外带来的一缕寒气。

  “诛仙阁都没什么大事可做,外面太冷我也懒得出去晃悠,只能窝在炭盆子旁边做做东西喽。”我将衣裳放在身旁的矮几上,搓着手活动指头。

  他闻言,右手小心地揪起躺在布匹上的银针,用左手捧过我做了大半的衣裳翻开瞧了瞧,最后挑眉看向我:“针脚细密,做得很好,我之前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技艺。”

  收到夸奖总是忍不住飘飘然的。我有些得意,“那是,会画衣裳,怎么可能连衣裳都不知道怎么做?”

  他见我这得瑟样,看着我笑了笑。

  “做给谁的?”

  我看了他一眼,勾勾唇角,“你猜。”

  “给我的?”

  我盯着他笑得甜蜜,算是默认:“不过也不单单是你的,我怎么可能只给你做不给自己做?只不过我的具体还没想好样式,现在这一件,的确是做给你的。”

  听了这话,他的眉梢仿佛也染上了笑意,看着那件初现雏形的衣衫像是越看越满意。

  我仰头见他这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他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他跟着笑了笑,而后索性把衣衫放回矮几,动作快速却又满含珍惜。

  我以为他接下来就要坐下来和我谈些事情或者饮杯热茶,正准备拎起矮几上的茶壶去给他添刚烧开的热水,手往一旁伸去,冷不防地就被他弯腰下来,从正面抱了个满怀。

  我一愣,脸庞靠在他尚未被屋内炭火哄暖的胸前衣衫上,冰凉但是结实,就听他在我耳旁含笑道:“外面太冷,抱一会就暖和了。”说完,凉凉的脸颊还往我的肩窝里蹭了蹭。

  他的声音亲密又温柔,听得我的心口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我坐在榻上,他站在我面前,一尘不染的衣衫泛着清冷的竹香充斥着我的鼻腔。虽然费力,但我还是伸出了手缓缓环住他的腰身,头依旧靠在他的肩窝处,像是要将他好好抱住护得好好的一样,珍视万分。

  感觉着彼此透过衣衫传来的温暖,两个人都沉浸在无言之中,不想打破这习以为常的小小甜蜜。不管耳边是炭火传来的轻微炸裂声,还是窗外那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枝之间的凛冽寒风,这一刻对于我们,虽然不足以说道,还是很值得珍惜。

  过了一会。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离去的脚步声,仓促中带着丝丝错乱。

  我一个叮咛从这短暂的甜蜜时刻中脱离出去,转头望向房门处,只见之前竺邺关得严实的木门此刻正被寒冷的冬风“呼”地一下吹开重重地弹折回来,背面砸在另一扇门上的剧烈声响让刚回过神来的我吓了一跳。

  “这门怎么开了?”我离开竺邺的怀抱,立即被涌进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瑟缩着搓了搓手臂,在竺邺走过去把门关上之前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任何石板铺设的院子里一棵花叶全无的桃树静静的伫立在角落,院中泥土被之前的人来人往踩得平整,此刻依稀嵌了几片分辨不出颜色的落叶,却并没有什么人。

  “估计方才我没有上好门闩吧。”竺邺像是没听见刚才的脚步声一样,一边回答我一边把门闩随手扣好,走回我身旁时还不忘轻轻地把搁在角落里的炭盆往我这边踢一踢。

  我都听见了脚步声,他会听不见?

  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我狐疑发问:“可是刚刚我分明听见外面有人走开,你没听见么?”

  他坐在我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穿在外面的棉绒褙子:“听见了的,没事,那人又没闯进来,不是坏人。”说罢将褙子撘在一旁的椅背上,坐回我身边认真地看着我。

  “我也没说是坏人啊,只是之前我不是说过竹乐轩除了牙子别人不准随便进么?如果是牙子,咱们的房门被风吹开他不关反而跑做啥啊?这肯定不是他。万一……要是叫宋雪铃身边的人溜进来看见咱们的样子……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只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被谁见到了我和竺邺不戴面具时的样子,等宋雪铃知道再顺藤摸瓜派人调查到诛仙阁就真的是太烦人了。

  竺邺听完只是轻轻一笑:“不是牙子,但也不是宋雪铃的人。之前空灵那一缕魂魄把宋雪铃伤得不轻,如今她伤还没养好,燕国的最北端又因为大雪导致很多百姓无家可归,饿死冻死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再加上燕姜齐的将军们对三国合并把他们的实权削弱一事很不满意,明争暗斗的事情也是屡有发生,光这两样就已经够她这个当了皇帝才两个月的小姐焦头烂额了,连带着陈皇也要把精力分成两半去管好陈国又来协助她打理燕国的事,他们根本分不开太多人手和精力来对付我们,你放心好了。”

  “那不是他们会是谁?”听见宋雪铃日子很不好过,虽然疑惑她除掉了父皇和皇兄还那么尽心尽力地处理天下难事,如同一个称职的皇帝一般,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幸灾乐祸的高兴。可同时听见燕国百姓不好过,我之前的好心情便没了,问出这句话时也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安宁而感到欣慰放松。

  竺邺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都说了不是坏人了,还那么执着于那个人做什么?”话毕,见我没有心思和他打趣,只好妥协,“别瞪我了,孙月斌家小妹而已。”

  孙家小妹,孙月柔?

  听见这个名字,我下意识看进他的眼睛,里面虽然含着无奈的笑意,但不像是在哄我。

  “她来做什么……”而且人都到门前了招呼也不打又跑了。我皱眉发问,却忽然想起孙月柔往常打的小九九,再看一眼面前才刚匆匆回来的竺邺,心下一定,明白了。

  这种小丫头,觊觎有妇之夫,还是有我的竺邺,真的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我斜眼瞥见竺邺顺手放在矮几上的衣衫,心生一计:本来先前我画我和竺邺的衣裳的稿子就是同色系同款式,这两件一做出来,如果当情侣装同时穿出去,旁人自然会觉得我同竺邺夫妻十分恩爱,可是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百分之百心里会不好受。

  虽然拿同款衣服穿在情敌面前作秀有些幼稚,可孙月柔只是贪恋竺邺容颜,又没有对我和竺邺做什么,我不可能平白无故欺负到人家头上去,这权当警告好了,再说,保不齐这诛仙阁里还有不懂事的小姑娘也喜欢竺邺,这光明正大地一秀,也能一并警告了。

  竺邺被我“看破一切”和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盯得古怪:“她来做什么与我何干,你这般盯着我。”

  “一般来说,确实和你没关系。”我忽然一笑,手掌就附上他的脸开始搓揉,“可是你这张脸呀,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捏住我的手腕,逃离了魔爪蹂躏的俊朗面容明朗一笑,像是完全忘记了:“不长这么一张脸,你能喜欢上我?”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我拒绝回答。虽然这是事实。”

  我随着他的问题,仔仔细细瞧了一遍面前这张很喜欢很喜欢的脸,这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三年前初见的样子已经被如今的新记忆给覆盖了,但俊美非凡的印象随时间越来越深刻。

  他的眉眼如画,眸子像是无星的浩瀚夜空,只有看着我浅浅一笑的时候才能发现夜空中升起璀璨群星。

  他的唇线条利落,眼角弯下的时候嘴角总会轻轻扬起,那是别人都比不上的一派温润。

  他的发总是全部束起,一丝不苟,从前在长欢府的时候偶尔也会放下脑后的些许散发,可不管哪一样,都不损他俊极的容颜。

  他喜欢绿色,人如其名,竺邺,竹叶。

  他比竹叶更为精致,比竹叶更为秀雅。

  忘了在我无声的打量中他是何时吻上我的唇,只知道鼻翼间都是他湿润的呼吸,身上淡淡的竹香味经脚畔的炭盆烘烤,铺天盖地地将我牢牢裹住,浑身暖意融融。

  迷迷糊糊间被他轻轻推倒在新制的贵妃榻上,铺着棉垫柔软舒适的贵妃榻令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他,一层氤氲水汽之后,我能看清楚他那无星的浩瀚夜空中,绵绵的情意正在含蓄涌动。

  他仍然在亲吻着我,轻柔温存,腰间一松,我恍然间发现自己厚实的棉袍腰带已经被解开。

  心头有一个念头涌现,这个认知令我的神智恢复了半分清明,我愣愣地看着他。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我面上移开,此刻见我如此,他将手臂撑在我的耳畔支起身子,与我相贴的唇无声无息地离开,湿热的温度残存于我的记忆。

  “瑛桐。”他唤我,声音一改原本的清澈,变得低沉发哑,仿佛能把一个人缠在他的话语中一辈子。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竺邺,我……”我错开他灼灼的目光,抬手轻轻覆在他胸膛上被洗得有些发白的绿色衣衫上,这是他从长欢府带出来的,所以衣襟上还能看见绣有精致的祥云暗纹,抚着感到纹路略有些扎手。

  我的手指在那里流连了多久,空气中就安静了多久。

  可不管再怎样,我最终还是使力推了推他,虽然并没有推动,可还是令我们之间升起了无形的隔阂。

  我微微抬头,甚至能看见他感受到我手掌抗拒的力度时,一簇暗火在他的瞳仁深处噗地一下消失殆尽。

  “竺邺,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咬着下唇,在他的注视下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虽然我们认识很久了,你也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行周公之礼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父皇母皇还有皇兄他们的事情对我的影响还没有过去,我并不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了……竺邺,希望你能理解。”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再次俯下身,却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轻轻地吻了吻我的眼角:“我懂,你快把眼泪收回去,是我太着急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我闭着眼睛想听他的话把眼泪收回去,可是他的声音太温柔,像是一道温水悄无声息流入心扉,哄得我眼眶里又是一阵热泪。我勾住他的脖子,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他的嘴角,我说:“对不起,竺邺,我真的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就是个麻烦,让你一次又一次地为我改变自己原先要走的路,一次又一次的迁就我。可是我又觉得很庆幸自己成了你的麻烦,毕竟除了你,没有多少人会愿意一直保护纵容我这个麻烦了。真的,我好喜欢好喜欢你,竺邺。”

  他轻轻地笑了笑:“你怎么会是麻烦呢?别想太多,我也喜欢你的。”待我缓和了情绪,他拍着我的背,说道,“来,先起来吧,现在还早,我想看你给我做衣服。”

  “好。”我红着眼睛由他牵着手拽了起来,腰间外衫因起身的动作大开,露出里面的里衣。

  我低头看见,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的衣服拢上用腰带草草系好,整套动作做完看都不敢看竺邺。为了转移彼此的注意力,准确来说是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只好抖着手拿了那未完成的衣衫,在竺邺面前像模像样地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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