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回想起薛涛笺上公孙贺清隽风流的字迹，不由得错愕：我们的字迹怎么会那么相像！怎么会这样……本来我说我是公孙贺的侍妾，刘彻便有疑心，再这么一来……即使是公孙贺娶了卫君孺，我也不愿意他为我前程尽毁啊……可是……刘彻声音柔和，像是摄走了人的心智：“昨夜在建章宫时，他眼睁睁的看着朕将你抱着回了长秋殿，没有出声阻拦……你还要自欺欺人的说他喜欢你么？”自欺欺人……我颤了颤，回想起昨夜的一幕，痛彻心扉：“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陛下……”
“朕自然不会怎样，既然你心中没有他，他也就依然是那个前程似锦的太仆，”刘彻微微一笑，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朕陪你去拜见王太后和太皇太后吧。”我还在为他的上一句话出神，难道说，刘彻在暗示我——只要我心里没有公孙贺，公孙贺的前途依然是敞亮的、他依然是历史中那个风华绝代的丞相……只不过，《汉书》记载，公孙贺死在了巫蛊之祸……我咬咬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和林贺面容一样的男子去死……
半晌，我回过神来：“啊？”“朕是说，朕陪你去拜见太皇太后，如何？”刘彻含着笑意，重复了一遍。是啊，进宫了以后还没有去拜见两位太后……汉武帝时期有两位太后，一位是王太后，一位是太皇太后。王太后身子一向不好，多是在延年宫养病，只能先去拜见太皇太后。这时候的太皇太后……我掐指一算，好像是那个《美人心计》中的窦漪房吧？摇摇头，我应了一声，在画屏和流萤的服侍下重新匀面梳妆，随着刘彻走了出去。一路上花影重重，梨花开得正好，午后的阳光透过梨花洁白的花瓣映到脸上，温软而美丽。刘彻没用步辇，只是和我缓缓的往太皇太后所居的养德宫走去，看到了这样灿然的梨花，不禁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花？”
我别过脸去，掐了一朵梨花在手上，鼻畔也渐渐传来梨花的清香：“山茶。”山茶……怀中放着公孙贺给我的那枚银簪，山茶啊……刘彻颔首：“朕知道了。”两人没再多话，只是一边赏花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养德宫走着，半晌，养德宫深广华贵的宫门便在眼前了。宫门口的侍女看到了我们，连忙进去禀报，然后请我们进去。走进了养德宫正殿，只见一片繁复端庄之景，一位三十四五的妇人端然坐在那里，发丝绾成了稳重的高髻，两鬓插着一对又一对繁复的银梳和步摇，更衬得面容端庄美艳。
想必这便是窦太后了。果然，刘彻不着痕迹的钳住我，拉我行礼：“儿臣拜见母后。”窦太后不是刘彻的亲生母亲，但依照皇家礼仪，依旧要这么说。我也连忙下跪行礼，在对自己的称谓上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模糊的道：“见过太皇太后。”窦太后倒是亲善的很：“快起来。皇上又得佳人了？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卫瑕，字子夫。”我答道。
窦太后点了点头，笑容亲切：“这孩子面容绝世，丽质天成，也很是大方舒雅。是什么位份了？”“回母后的话，子夫的位份是美人。”刘彻替我说道。我清晰的看到窦太后眸中精光一轮：“后宫中多有这样贤德的女子，也是我大汉之幸啊。”不知刘彻有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低头应了个“是”。窦太后见天色也不早了，和我们又说了会儿话、赏赐给了我许多东西，便让我们退下了。
我也有些累了，抬头看天，红霞遍布，像是仙人随手打翻的红色染料，随着云卷云舒起伏不定，美得如同仙境一般。我看天，刘彻看我，半晌，他轻笑出声：“你真的很美。封你为美人，还真是恰当。”我不在意的道：“只是一副皮囊，该不会陛下也是看上我这副皮囊了吧？”这句半玩笑半正色的话，让他不由得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凝神答道：“朕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世上还会有你这样特别的女子而已。”
这世上？我淡淡一笑，你可知我本来便不是这个时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