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被扎了个孔，一口一口的，将光明全部吞没。
裴歌跑得有些喘了，停下来用力的呼吸。扭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离学校那么远了。远到看不到一丁点迹象。
从学校到南孝，就算坐车也要花上近一个小时，裴歌靠近城市边缘时，已是午夜一点多。那些白日里繁华的店面也早都打烊，就那么安静的，沉睡着。
李渔路的另一端，却依旧灯火通明。
裴歌决定去那里看一看。
然后他瞥见闪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清晰的映出几个字。
太阳酒吧。
酒吧的装潢很温暖，橙色的壁纸将整个空间衬得如同一片花田。有无数株向日葵的花田。
裴歌进去的时候，全场人都盯着他看，准确的说，是全场的女人都盯着他看。那种满身风尘味的，那种浓妆艳抹的，那种稚气未脱的，全像章鱼般粘了上来。
只是粗粗扫了几秒，他便确定了莫小雅不在。她那清丽的面孔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
裴歌大步走出舞池的时候，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那苏贤还真是窝囊，被一个小丫头这样欺凌。”魏虎舒服的用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极其痛快。
旁边的男人们也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随声应着，是，是。
“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那个莫小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小子出丑的模样，简直像只缩头乌龟。”他突然坐了起来，笑得很奇怪，“明天我们给她送份大礼，也好向那个小子表明咱们的立场。”
说到大礼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刻意抬高了声音。
那个男人的眉目里，淌着令人作呕的奸诈。
裴歌站在角落里，阴影打黑了他俊逸的五官。只有幽幽的声音仿佛是在地狱飘出来的：“莫小雅在哪里？”
“谁？”魏虎扭头。看见一个少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撼人的冰冷。
黑根酒吧。
只有吧台处的灯亮着。
方才还尽兴狂舞着的年轻男女都让小熊遣走了。
莫小雅被搁在沙发上，身子用厚厚的鸭绒毯裹着。
她好像在做甜美的梦，一直微笑着，喃喃的念道，木头，木头。
苏贤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轻轻摇晃手中紫色的液体。
酒精的气味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今天的苏贤，很反常。鱼儿这样想道，终于从备药箱里翻出退烧药。
就连紫青姐，他也不曾嘱咐她替她做过什么。
这样的苏贤，恍如是五年前那个，会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害怕的大男生。
可是他眼中仅存的一丁点希望，也被那个人枪杀了。
鱼儿摇摇头，把烦人的往事甩得一干二净。然后倒了一杯水。
苏贤喜欢笑。即便是伤心时，也是那样好看的笑着。所以没有人能捕捉到他的心思。包括他最亲近的他们。
鱼儿轻轻的叹气，放下药就离开了。
屋外笔直的站着几个大汉，见到她都恭敬的弯腰叫着鱼姐。
整个酒吧，只剩苏贤和莫小雅了。
她酣睡的样子像个小孩，让苏贤莫名的很安心。
褪去倔强，褪去伪装，他看到了她最真实的一面。
苏贤也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事。
譬如第一次在赌场里遇到鱼儿时，她还是个留着鼻涕的小孩。躲在角落里哭泣的模样让人很心酸。
譬如第一次见到叛逆的小熊时，他们还大打了一架。
又譬如，那个男人举着那支枪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替她挡
苏贤的心又疼了。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快要将他击溃。
十指不知觉的握成拳头。
桌子上震动的手机终于拉回他的记忆。
“喂。苏贤老弟啊。”魏虎叫得特别亲热，“刚才我们酒吧来了个闹事的，叫什么裴歌，我狠狠的教训了他一番”
苏贤不耐烦的皱眉：“这是你的家事，不必向我汇报。”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他是来找莫小雅的，依我看，他好像是那个丫头的小情人，哈哈哈。”电话里的笑声太大，以至于吵醒了昏睡的莫小雅。
“我马上过来。”她看见他唇边的笑意，那是一种危险的标致。
“裴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莫小雅语气冰冷，仿佛是在质问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苏贤微怔，转身蹲在地上，细长的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怎么，你心疼了？”
为什么这个女生，总是在他面前摆出那样高傲的姿态。说不好，她会成为下一个鱼儿，或是下一个小熊。变成自己的左臂右膀。
他的兴趣，就是收服猛兽为己所用。
“桌上的退烧药，吃了吧。”直到看到她眼角溢出止不住的愤怒，他才起身。
白色的药丸放在透明茶几上，莫小雅伸手，水还是温的，心头一热，她的态度不再那么强硬：“谢谢。”
苏贤背对着她，满意的微笑。
只是他不知，他的笑颜开始慢慢变了。
小西，今天突然想起了你，你还在怪我么？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