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嗜血的狂兽，在她眼里。
轩殇嘴角勾起，却毫无笑意，只是勾唇，什么话都没说，却什么话都想说。
很矛盾的感觉，轩殇自嘲着数落了自己一番。
难得一次，想向某个人解释，却又硬是压抑着，安静的等她说话。
轩殇他能说，这是一个巧合，巧合杀了他们。
这一切太巧合了不是么？轩殇答，是，太巧合了。
他还有一点记忆的余留，远远望着立在栅栏旁呆滞的小珞，倏地心猛的一收，收得很紧。
繁之佑为了，磨去轩殇的记忆，耗掉了清隐与他最后的一丝力量。之后的现在，是一滩血水中的躯体。
已无生机，毫无生机。
对于轩殇来说，死，并不是个可畏令人心慌的概念，因为太过频繁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习惯了。
可诺呢？
就像一个干净纤尘不染的灵魂，天真若无邪的在人世，只知死的渺远，不懂那冰冷的气息，与迷茫的味道。根本就不懂。
选上的记忆倏地在一片雾茫中消散，消散，散成一汪零碎的酸。
人，尤其是世界人，死的都可以很突然。就像是，前一刻温柔的抚摸你的脑袋，下一秒却已没有温热的气息，只是，冰冷冷的一个躯体。
轩殇垂睫，沁出一抹笑，涩然的笑。他从未感觉过，已死的人能够给他压抑的气息。
也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想过这么多。轩殇微微抬眸，远处的小珞有些朦胧感。不真实。
不真实就好了呢。
素簌无奈抚眉心，果然还是没有懂轩殇的意思，弄巧成拙了。蜷缩在小珞的帽子里，静静地，等待沉默的空气散去。
很黑啊。素簌叹。
小珞呼吸有些紊乱，滞滞的站在那，一双眸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紫色。就那样望着轩殇，可能不是望着他，眼神失焦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嘴边一抹弯起不是笑。
一定不是笑，轩殇笑。
又是血……
小珞自嘲的笑笑，有时候的她，如同什么都明了，深明大义般的，会笑笑。
像是真的懂了什么，还是说，扔掉了什么应该懂得。
是褪去了所有的无邪，有一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冷冽。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的时候。
或许只是，在看透了某些人的时候，顿悟了一切，然后便会，颇有深意地笑笑。
就是看透了某些人。
小珞的鼻头酸酸的，看着轩殇，蹲在一摊血泊中，全身都是血，还勾着唇角，而旁边是躺着未谋面七八年的父母。
他……不是他做的，对吧。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到了该相信的地步，又，让自己不去相信。
这是一个假象，这一场蜃楼。
小珞实在不明白心里那种既憎恨又不舍的，是什么感觉。
又要哭了么？
是眼睛累了，不是哭。
小珞抬手狠狠在眼睛上一揉，哗啦啦的泪却又全都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不可置信，小珞第一次没有任何表情的哭着，像一个布偶，在流泪。
两个人都无动于衷。一个，蹲着回首，笑意不明；一个站着抹泪，眸色波澜。
会恨么？
小珞从没想过，前一刻好好的和她说：“回家了”的爸爸妈妈，是怎么就这样安静的靠着墙，什么都没有了，就离开家了。
他们一定只是睡着了。
小珞最会撒谎了，以后不能了。
可为什么，到这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却都是满身是血的那个人？
小珞的眼泪一直掉，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别问。
就是想哭啊。
小珞抬脚，一步，又一步。
轩殇笑，真的笑，眸子弯了些，然后站起身，满目温和。
心里是有那么些愉快的吧，毕竟，她还没有嫌恶我。
“我知道不是你。”
小珞的声音微微的，带些颤抖，目光偏向别处，不以所然的情绪，嘴边是笑，僵硬的挂在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