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看你那样的悲痛欲绝……”雪清心虚的回想起不知道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前的事。
“样子总要有的吧?”飞廉从怀中拿出一张细绢,轻轻抖开,“不哭一哭,岂不是显得我也忒无情了些。”
“今日的事,我给你陪个不是,”雪清手中那一瓶子血还隔着瓷瓶传来滚热的温度,怎么说她用这样的法子弄了他一瓶血,多少也有几分过意不去,“改日你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定帮你。”
“别改日了,就现在吧。”飞廉用细绢擦擦自己手中的镜子,仔细将镜子放进怀中,将其放回怀中。
“现在?”雪清哪曾想她一句客套话竟然将将就那样巧的被他捏住。
“不是帮我,”飞廉气缓神慢,仿佛劝住雪清一般,“你帮帮我那第……嗯……应该算是第二十代玄孙吧。”
“你玄孙又是何人?”帮你的玄孙?我看帮你的仙人!雪清现下自顾不暇,又哪里得空去管别人的事。
飞廉明知雪清心头恼火,却也不气恼,只管不愠不火地说着,“就是前头不远的那个天廉国的新王。”
“天廉王是你的玄孙?”雪清瞪大了眼睛,直吞下一括唾沫。飞廉,天廉,好像这二者之间是这么一回事,只是雪清从未想二者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联,“所以,你这趟是去天廉?”
“不错。”
雪清看飞廉的模样,心下觉得他应该是未讲谎话的。况且有了他的血,不归很快便可以痊愈,他说的是真是假,很快便可以揭晓,雪清嘴角漾起一丝笑容,“你说帮什么?”
“不过是治个军镇个国。”飞廉红唇白齿扣合,说得十分轻巧。
“我也不知他是如何样的君主,便要帮他治军,万一是个昏君暴君——”
“怎会!”飞廉一口截断雪清的话,“我们奕祈可是个好孩子!”
“那你此次去天廉是为了什么?”
飞廉将头一仰,口气里带着骄傲,“去我孙儿的继位大典!啊呀!”飞廉忽然神色大变。
“你怎么了?”
飞廉幻成原形,撒开他那四只蹄子,“我掐着时间赶的路,怕是现下都让你给我耽误已经有些晚了。”
“我帮你这个玄孙,”雪清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不过什么?”飞廉那只带着的眼睛斜着便看了过来。
“不过我这里尚有个烂摊子还未收拾干净,这里与天廉你来去也就半柱香的时间,若你不急,隔两日你从这里再向北走些来找我,到我这里接两个人,他们帮我探探情况,等我去了也方便行事。”若是那边情况不利,雪清又怎能稀里糊涂的便助了他。
飞廉将他那小胡子一挑,转头看向雪清,“不过,你何时做事变得这样谨慎起来?”
“人总是在变,再说,谨慎些有何不好。”
“好好好,只要你肯帮我,你怎样都是好的,”飞廉幻成原形,撒开他那四只蹄子向北方飞去,“三日后,我定来找你。”
“我们快些回去。”雪清也幻为虎形,将穆璟云甩到背上急忙向军营飞去,可临到了不归帐外,雪清却突然减缓了步子,不敢向前走去。
“怎么了?”穆璟云觉得奇怪,雪清风风火火,这种救命的事她怎会舍得下心来缓个一时半刻。
雪清看着他们的脚在沙地上划出的痕迹,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缓声道,“我,我总是觉得如此对不归不大好,自从楚玉那件事之后,我与他之间的嫌隙始终是在的。我此时这样做,只怕他会觉得我更是在利用他。”
你白虎娘娘还怕他误会?穆璟云心里哼哼,雪清可对那只鸟还真是上心,“那不归呢?那一晚,不归是如何回应你的?”
“他?他好似不甚在意……对我还似从前那般……”提起那晚,雪清心里就莫名的计较着,计较着不归的态度,计较着穆璟云的想法,“我不知道。”
不归终究只是个外人!他不值得白虎娘娘为他心烦!“雪清,你不要忘记了——”他是如何想法,林熠与他是什么关系,我们还从未弄清楚过,可穆璟云却将后头这半截话说通通吞进了肚子里。
“不要忘了什么?”雪清将那黑亮的眼珠向穆璟云身上移去。
“不要忘了不归的好。”穆璟云拉起雪清的手流血向前走,“你只是为了给他治伤,至于急着让他去天廉,不过是你将好有事要办,将好需要个友人帮助而已。”
正需要安慰的雪清看着穆璟云轻轻一笑,“难得你说得出这样的话。”
二人踏入帐中,却发现除了留下照顾不归的冯牧之外,公孙岚与林熠竟然都围在半死不活的不归的床边。
“驸马,娘娘。”公孙岚、林熠、冯牧见了穆璟云与雪清皆起来行礼。
雪清打量着林熠那容光焕发的模样,林熠老实了好一阵子,丞相现在去了,竟又开始上窜下跳。
林熠,公孙岚,不归……穆璟云心头冷哼一声,平日里不来探望,雪清一走这两个人到是掐准了时间来了,不过他们身上倒是大有文章可做。
“既然娘娘与驸马回来了,那下官便不打扰了。”公孙岚识趣的便要退下。
“下官也不打扰了。”林熠见状也公孙岚一同退出帐外。
二人退下后,雪清亦将冯牧遣了出去。她将那瓶子血打开,一手将不归的下巴颌抬手扬起来,一手捏着瓷瓶用大拇指挑开那瓶盖,一鼓作气便将血灌进了不归肚子里。
缓了半柱香的时间,不归终于皱起眉头,慢腾腾的从嘴里说出两个字来,“这……是……”
终于是等到不归开了口!雪清的心终于放宽了些,她吐出一口气答道,“血。”
“你的?”不归的舌根上还沾着浓厚的血的腥味,可五脏六腑里却有股热流在缓缓蹿动,令人觉得舒服得紧。
“谁的血不一样?能治好你便是了。”雪清赶快把血这个话题插开,她生怕不归会继续追问下去,“我只希望你能快些好。”好之后能去趟天廉,探探消息,当然,现下的雪清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等我好了,”不归看着为他倒水的雪清姐心里忽然荡漾起一种满足,只是雪清旁边的穆璟云太碍眼了些,“我便能帮雪清姐的忙了。”
“谁要你帮忙了,”违心的话顺着雪清的喉咙就这么滑了出来,“你好好给我养着。”
“雪——”不归肚子里好似有一团急火蹿起,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着了火一般被灼烧。
“怎么了?”雪清见不归一脸痛苦,心急如焚。
“烧……”不归忍痛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我看看,”雪清将手放在不归的腹部,那一团灼热透着肚皮烧出来,烧得雪清的手心烫得发红,“你忍着点,应是这血太灼烫的缘故,肯定是没事的。”
穆璟云侧目过去,他心里也仿佛是有团火在烧。不归不归,你还真是在雪清眼里就无法归去了。
“我——”那火轰然烧得他五脏俱焚,不归睁大了双眼要紧了牙关,在剧痛的巅峰之上昏了过去。
不归再将眼睛睁开,他眼前浮现的竟然是穆璟云的脸。褚国皇帝穆璟云竟然在给他添被褥!
“你……”不归眼神狐疑的看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穆璟云赶快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不归不要说话,他再朝雪清那一方偏了偏头,告诉不归一旁的雪清已经打起了瞌睡。
不归的腹中已没了那灼烧的痛感,可他口中却干得如同沙漠一般,一股浓厚的血味从他的胃中反上来,不归不自觉地砸吧起了嘴。穆璟云见了二话没说便将不归扶了起来,赶忙倒了杯茶喂给他。
他不归一介山野妖精,何德何能能让他一个皇帝这样对待!
“你……”莫非是吃错了药?不归心里一阵疑惑,“为何对我这样好?”
“替雪清积些阴德,”穆璟云一面给不归的空茶杯里倒了杯茶,一面瞬间便从口中脱出这话来,似乎答得漫不经心,他将茶壶放好,对上了不归那迷茫而不解的眼神,又缓缓开口道,“就是觉得,你也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不归的语气冰冷。
“还能有什么意思,”穆璟云却也不恼,更压低了声音,“我们两个少说话,我怕她被吵醒。”
怪事,这褚国皇帝一反常态,他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不归静静看着穆璟云给雪清仔细盖上一床薄被,心里竟痒得难受。
若是不归眼前没有穆璟云晃来晃去,他似乎能舒服一些。
“你算什么通天教主!”秦欢气得乱摔乱砸,“算什么师父!”
“这又是怎么了嘛,”通天教主拿秦欢没办法,只能跟在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谁又得罪公主啦?”
“你说是谁,”秦欢阴阳怪气的答着,“那个通天教主废了力气将那老虎的心腹打伤,谁知道那老虎娘娘更有本事,两三下便治好了!”
“这个……”依秦欢的个性,她必定不会放过他们,可昨夜一只白虎一只飞廉俱在,出去截路不是自找不痛快吗?被打得落花流水,他这个做师父的脸面又要往什么地方放,“他好了便好了,将计就计有何不对?”
“将计就计?”秦欢挑眉问道,“师父什么意思?”
“我贴了个纸符在他背后,他们做什么,我们便是了如指掌。”通天教主胡乱吹着,谁知道昨夜那个时候他早就做梦做得不知天上人间了。
“当真?”
“真的——”通天教主拍拍秦欢的背心,“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哪这么多疑。”
“不过,”秦欢将话峰一转,谁知她又起了什么心思,“要说纸符,我看公孙岚才是最需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