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阿陌转身端了一碗面放在桌上，随手开了冰箱拿了个苹果。
“是吗……我以为你会认识我，知道我之前发生过什么呢。”
封二摇头晃脑，心里觉得好歹还蹭到了点吃的，值了。
他吃面的时候，阿陌就看着他的后背。他确实认识封二，二人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亲密，只是他还不能说。这个人待在这里情况比上一次见面好得多，他只是花了点手段进来陪他一段时间。
再破坏规矩，或许谁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有没有水果刀？我也想吃。”
封二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手里的，那样子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苹果了似的。
阿陌顿了一下，他嘴里说不出你怎么这么馋的话，因为他知道封二在这里就只是受罪的待遇而已。
甚至，监狱的生活都要比他这里好得多。
只是随便一想，他就觉得嘴里的甜味变得无比苦涩。
“……这个，我咬过了。”
这里不会允许有刀的，为的就是防止封二自杀。资料里有说过他刚来这里的时候每天都发疯头疼，想死的程度超过了任何欲望。资料里还有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一面被血染红的墙，是封二挣脱出来后用脑袋砸出来的……可是他没死成，因为那怪物一样的体质很快就能抽干他体内的营养物质修复损伤。
“啊，喔……”
有点失落的封二抱着自己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面，他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就连一个碗也只能这样抱着开吃面。
这里的人给他的食物份量很少，刻意控制他的行动，封二是个成年人却营养不良到跑两步就要大喘气。
阿陌有时候不忍心去看，却无可奈何。
就算恨到了极点，又有什么用呢。
“阿陌，我难受。”
封二把碗里的都吃完了，肚子依旧是扁的，好像刚才吃了一大碗面条的不是他。封二揉着肚子，心情舒畅，就是一次性吃太多觉得胃难受。
“阿陌，我――”
突然，封二站起来，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稀里哗啦地吐了。
阿陌――微生陌，瞬间感到手足无措。
“没事吧？”
封二摆手，几乎是要把胆汁给吐出来一样。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只要抬头一看，就能在镜子里看到眼角通红脸色苍白的鬼样子。
这是他，变成这样都不会死的他。
纤细消瘦的手没有力气撑住，封二差点栽倒，是阿陌冲上去扶了他一把。
“对不起。”
封二眯着眼睛，全然不知道自己再闭眼前掉了泪。阿陌绞着眉头，抽出一张毛巾给他擦拭，然后双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轻？
是不是该只剩下灵魂的重量了……
“喂！”封二很不习惯，挣扎着要走。
“睡觉。”
这两个字是指令，加上精神状态突然不好，封二很快昏昏欲睡。
阿陌抱得更紧了些，让怀里狼狈的人靠着他温暖的胸膛，这大概是自己现在能给予的一点温度。
清醒之后，封二在自己房间里坐了起来，他饿得肚子咕咕叫，甚至没有力气想要说话。韩医生和莫非雪终于回来了，但是只送来了药没有食物。封二眼神空洞，蜷缩在简陋却干净的床上。
莫非雪没有意识到封二出了什么问题，看他不理人就推了他一把：“喂！”
结果手上摸到的都是膈人的骨头，莫非雪被吓到了，跑到办公室去找韩以律。
俩人一看就知道封二的食物供应被阻断了，当即向上面反应封二的情况。
所以，那天的药都给他停掉了。毕竟虚弱成这个样子，什么病他都发作不了。
阿陌的一碗面让他醒来后就开始回味，难得的饱腹感勾起了更加强烈的食欲。
按照往常，他一天就只能吃一盒小饼干，一瓶水。工作人员是按热量算的，据说这样的份量刚好能使他身体里的两套生理机制稍微平衡一点。但封二知道最主要的其实是是让他虚弱下去，没有战斗力，就是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
韩以律出现在封二的房间时手里还拿着一支针剂，封二隐隐约约晓得了什么蹲在被子里竟开始瑟瑟发抖。
“不……我不打！”
莫非雪端着的盘子里有一杯红糖水，上面飘着些撕碎的红枣，典型的女生大姨妈专用饮品。
韩以律推出空气，晃了晃针筒里的溶液，冷着脸说：
“不打你就真成了怪物，就是疼得要死你也得忍着。”
封二在被扎之前脑子忽然清醒起来，尖叫着控诉：
“我他妈好端端的，是你们！是你们把我变成怪物！”
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封二的眼瞳在一瞬间变了色，心脏突然异常工作令他难以接受昏迷了过去。
韩以律拔出针头，对着按住封二的莫非雪点头：
“可以了，走吧。”
二人转身，有个高大的人挡在了门口。
莫非雪一愣，喃喃道：“陌哥！”
韩以律脸色难看，冲上去就要推着他回去，呵斥：
“你来干什么？难不成想让那些人发现你在这里！”
可是，那人的目光驻足在躺在病床上的小疯子，神情恍惚又痛苦地像是被人捏着所有的神经。
韩以律警告他：“里面全是监控，上面的人盯着他很紧，一旦又出了什么差错你再想和他见面就比登天还难了。”
阿陌嗯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动作。韩以律冷笑，开始嘲讽：
“当初怎么不见你心疼人？”
“不关陌哥的事，本来就是计划――”莫非雪忍不住为他辩解，韩以律却没心情和他们聊下去。
“出去。”
阿陌油盐不进，却冷不丁地听到屋子里封二痛苦的呻吟声。
他想进去，可是韩以律说了一句话：
“你去了，信不信他立刻崩溃。”
一旦封二一直坚持的东西崩溃了，那么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会被体内的“恶魔”打败，然后身为人的那部分会被一步步蚕食，失去了平衡，那么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那些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也会霸道的血液烧干净，一点不会残留。
韩以律闭眼就能回想到之前那个顽强的少年浑身侵染着血液，在雨夜里的路灯下缓缓走着，最后跌倒在水滩里，睁着模糊的双眸，绝望却不甘地盯着对方的身影。
“救……”
救命？
他当时撑着伞，正在打开车门往家里走。
最后，他还记得自己扶起了这个疯子。
说他是疯子，是因为这个濒死的少年在得到他伸出的援手后竟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借助于他的身体迅速站起来，然后扛起他就跑，简直不要命了似的！
睁开眼，韩以律头疼地晃了一下脑袋。
“请你相信他。”
韩以律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到了走廊工作区。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摞资料：
“你也不想他死在进化的过程中吧，毕竟前面更难熬的他都过来了。”
……
这里是最适合他度过余生的地方，他自愿被锁在这里的，是作为交换的条件。
阿陌或许是知道封二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因为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要带走封二。这就好办得多，只要封二留在这里，计划能成功进行，其他的都好说。
一旁的莫非雪轻巧地绕过阿陌拿走了那些资料，她重新塞回柜子里并且锁上，说：“你还是别看了，省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沉默的男人苦笑着，然后揉了一把莫非雪的头发，温柔地说：“给我吧。”
莫非雪拉着他的手停在自己的脸庞上，仰着脸，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你可是要和我结婚的，阿陌。”
“呵。”
韩以律冷笑着与他们擦肩而过，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并不和韩医生一个大男人计较的莫非雪从脖子上抽出一根银项链，上面挂着一枚做工精巧的戒指，她将它展示给眼前的男人看，非常清楚并且冷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他说不定会变成怪物，终身锁在地狱里，所有的记忆会很快消退，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他可以活着，这也是所有人的愿望。相比之前的情况，他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我们带着他去总部基地检查过了，你知道的，他已经没救了。”
阿陌的心忽然就钝痛了，“他没救了”像一句魔咒般钻进他的脑袋里。
“我们早就有婚约，我能接受你不爱我，我只要你的一个许诺――和我结婚。”
“你答应过的，不是么？”
莫非雪长得很漂亮，自信的时候仿佛所有事情都运筹帷幄。
“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必须和我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