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怀亦心里莫名有些着急,起身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直到看到车灯从远处朝这边驶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今天怎么这么晚?”
黎怀亦下楼,看见许千屹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轻轻开口问道:“是公司那里有什么事情了吗?”
“嗯,已经解决好了。”
许千屹沉沉开口,伸手揉了揉眉间,良久后才继续缓缓抬眸看着黎怀亦:“不用担心。”
有许千屹在身边,黎怀亦还从没有担心过什么,但现在看着他如此疲惫,黎怀亦却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来了。
明明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许千屹却不得不成熟地像是四五十岁的人,沉稳地像是一口老井,无论怎么样都漾不出任何波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这样长期以往下去,就算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也会被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压的喘不过气来吧,而许千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分毫。
他永远都什么都不说。
“你要照顾好身体。”
黎怀亦动了动嘴唇,伸手轻轻揪了揪衣角,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身体是最重要的,下次回来太晚的话记得说一声,我让张妈给你做些夜宵…”
许千屹听到黎怀亦这样开口,心中忽地暖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眸,看了看有些害羞的黎怀亦。
“怀亦…”
许千屹轻声叫了一句,声音轻快而又短促,这是许千屹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黎怀亦的名字,柔和地像是晨间第一缕清风滑过发间,又像是星辉洒下,点染到裙裾。
黎怀亦也有些意外,虽然不大好意思,但下意识地还是问道:“怎么了?”
“明天早上,一起去看看遗嘱吧,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许千屹沉沉开口,眼眸中倏忽带了些坚定:“爷爷留给你的,你拿走就是了。”
这一天还是要来的。
黎怀亦之前一直拖着不去,一半原因是想依旧留在许千屹身边,但现在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分完遗产之后,许家与黎怀亦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许千屹,和自己也终于可以签订离婚协议,这些黎怀亦从前所期盼的,现在也都要来了。
可不知为什么,黎怀亦心底却是并不愿意,她不希望这一天这么早就来了。
“好。”
黎怀亦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心里想的这些告诉许千屹,咬了咬有些发白的下唇,问道:“那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去办…”
“最近有些忙,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再说吧。”
许千屹脸色倏忽一变,有些阴沉地起身,冷冷对黎怀亦说完就径直离开,态度转变之快让黎怀亦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许千屹沉默离开,带着让人有些陌生的冷香气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怀亦轻轻开口解释,她心中有些懊恼,只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她不是为了拿了遗产就和许千屹离婚,之前对许老爷子的好,也都是发自肺腑的。
刚才不合时宜问的那句话,的确是容易让人误会,黎怀亦不是为了钱才等这么久的。
可许千屹似乎并没有听到,只径直从自己身边离开,没有半点犹豫:“明早九点,别忘了。”
黎怀亦轻轻叹了口气,也干脆不再解释,只悄无声息地也回到自己卧室。
许千屹面色稍稍有些沉郁,独自坐在书房内,电脑屏幕的光芒反射在他脸上,晦暗而又冷漠。他默默打开邮箱,一封邮件静静躺在那里。
“眼睛和嘴巴已经准备好了。”
许千屹勾了勾唇角,眼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起身去休息。
邮件那边的人,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喜欢打哑谜。
天将亮的时候黎怀亦就起来了,与其说是起得早,倒不如说是她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起来后看着眼窝都有些发青。
黎怀亦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憔悴,用粉底轻轻遮盖住黑眼圈,又画了点口红让气色好一些,这才朝楼下走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许千屹竟然起得比她还要早,这会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眼睛看着墙上屏幕的经济走势图,丝毫没有注意到黎怀亦下来。
“少夫人,您吃些什么?”
张妈将炖好的桃胶雪耳盛好递给黎怀亦,看着她似乎情绪不高,关切道:“少夫人昨晚没休息好吗,我瞧你有些黑眼圈的。”
黎怀亦肤色白皙没有一丝杂质,因此黑眼圈一旦出现就十分明显,就算黎怀亦用了粉底去遮,但离近了看确实是能够看出来的。
“没事,应该过一会就会好些了。”
黎怀亦侧目悄悄瞥了一眼许千屹,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露出一抹苦笑,低头将碗里的粥饮尽,擦了擦唇角。
“吃完了?”
许千屹淡淡挪回视线,快速地扫了一眼黎怀亦,并不能听出什么语气地问了一句。
“嗯。”
“走吧。”
许千屹径直起身,大步朝门外走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黎怀亦心底早已经有些失落,看到许千屹这样的态度也已经见怪不怪,因此只起身跟着许千屹一路去了公证处查看遗产。
“许总,公证处从昨天开始就围满了记者,因为您和少夫人身份特殊等原因,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工作人员已经安排了地下车库入口,咱们可以从这里进。”
苏桐快速地对许千屹解释着原因,看着公证处门口的记者似乎是围住了谁在采访,微微蹙眉道:“但是二少爷似乎是从正门走的。”
“不管他。”
许千屹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屑,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他一向高调,如今公然回国,当然要在媒体面前给自己回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黎怀亦不语,悄无声息地顺着苏桐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型高大屹立的男人闲逸地站在那里接受采访,脸上带了些放荡不羁的笑容。
这样势在必得,看样子是对遗产分配充满了信心。可如果遗产分配的并不合适,他又该怎么做呢?
两人坐在公证处等候许久,这才看到许千城姗姗来迟,摘下墨镜对许千屹挑了挑眉,笑道:“大哥,你们两人来的好早啊,都是年轻人,为什么不拥美人入怀多睡一会呢。”
许千屹并不接话,只礼貌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开口道:“遗嘱中涉及的人已经都到了,我父亲去国外出差短时内回不来,这是他出具的委托书,如果核查无误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说完,苏桐在一旁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委托书放在工作人员面前,然后静静退到一旁等待着。
“根据立嘱人要求,需要许文石、许千屹夫妇、许千城四人共同在场方可公布遗嘱,许文石先生因故不能在场,出具了具有法律效用的委托出,因此可以公布遗嘱。”
工作人员对几人交代着,将遗嘱从保险柜中拿出,看着几人在条约上签了字之后,这才将遗嘱分给了每一个人。
黎怀亦屏住呼吸,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找着许老爷子遗嘱中关于自己的一部分,可还没等自己读完,就听见一旁的许千城已经开始骂脏话。
“damn,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许千城气的将手中遗嘱一撕两半,恶狠狠地咒骂道:“凭什么将公司70%的股份都给许千屹,给我留下的却是每年的分红,凭什么?”
“许千城先生,请您冷静一下,这是许老爷子的遗愿,逝者已逝,请您尊重立嘱人的意愿。”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场面,因此也是公事公办地开口对许千城说着,看着他安静不下来,继续道:“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黎怀亦,你真是厉害啊,不知道你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老爷子把你和许千屹死死捆在一起,你如果只要钱的话可以跟我说啊,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只要你离婚。”
许千城几近癫狂,伸出一只手指着黎怀亦,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咱们两人利益相符,你何必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呢。”
黎怀亦被许千城冷不丁地一指,身子无端颤抖一下,手上来不及看的遗嘱也滑落在了地上。她还没来及的看遗嘱上的内容,因此对许千城的话并不明白。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虽然黎怀亦有些害怕,但依旧站在许千屹这边,对许千城反击一句。
下一秒。许千屹就将黎怀亦挡在了自己身后,伸手将许千城的手打开,面色沉郁。
“你失态了。”
“我失态?”
许千城怒极反笑,看着面前冷静地许千屹,突然狂笑起来:“你心里是不是也很崩溃,其实你们两人早就计划好了离婚对不对,现在好了,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傅年,带许千城离开这里,他疯了。”
许千屹眼眸阴傑,像是封存了许久的寒冰一样,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是,我的确疯了,许千屹,咱们走着瞧。”
许千城冷冷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扫视两人几眼,满是怒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