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路的宫妃们，不说各个花枝招展吧，那也是没有丑的，这般莺莺燕燕之中，秦溯川能看到的，也只有晏桉一人。
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护着，想要带走的姑娘，也是他的阿姐。
这深宫曾经已经葬送她几十年的人生，秦溯川不想再看她重蹈覆辙。
晏桉没看明白秦溯川的心思，真就单纯以为秦溯川是担心她，这么多人都在，她也不好拂了孩子面子，但今日这手若是搭上去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秦溯川？
青筝走到晏桉身边，轻轻抬了晏桉的胳膊，示意可以往室内走，对着诸多妃嫔说道：“姑娘还有事，就不招待诸位娘娘了。”
这就是逐客令了，这时候再有没眼力见的留下来就是得罪人了。
这点子东西以前就算不懂，进宫这段时间会懂。
一群人三三两两的浅行个礼走了。
其中却有一人看着文沅的目光若有所思。
文沅后来在晏桉身边之后，很少穿男装了，多半都是女装，不过多是轻便一些的，这样的装扮，很难把文沅看成男子。
盯着文沅看的人就是苏汀言，文沅的红缨枪这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就算认不住来人，苏汀言也会认出来这红缨枪。
可当年的文秋霖分明就是个男子啊？
该走的人都走了，晏桉也进了室内，秦溯川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
两人一时间无言以对，等到青筝扯着文沅和菖蒲都出去之后，秦溯川才开口问道：“他可曾欺辱于你？”
晏桉是觉得今日秦溯川有些冲动了的，但是毕竟是为了自己，若是直接责怪必然不好，但是这种情况谁也保证不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小皇帝就是那个最不确定的因素。
只要小皇帝还是在晏桉身上做文章，那么秦溯川就一定会失控。
在晏桉的角度来看，秦溯川就是十分重情义的人。
秦溯川都能因为小皇帝失误弄死曲锦安而去谋反。
那么如今也一定会因为自己而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这要怎么安抚？
此时的晏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上一次秦溯川被安抚下来，起码是因为自己人是在跟前的，小皇帝一时半刻做不了什么。
但是如今进宫了，那么不可控的事情就太多了。
“没有。”晏桉如实回答，至于小皇帝什么时候会抽风想起来她，或者是会不会动她，这些都是未知的。
“我带你走，好吗？”秦溯川的所有脆弱都在这一刻展露了出来，他恐惧于再一次失去，更甚至是有些卑微的说道：“不要拒绝我，好吗？”
晏桉真的很想答应下来，可她就是没办法应，多年沉浮，她甚至有些厌恶此时无比理智的自己。
紧紧咬着下唇，情绪外露也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时候，可有些事，不是他们能任性的。
下唇上清晰的留着几个牙印，最终晏桉还是惯性一只手紧紧握着扶手，说道：“秦溯川，你我都很清楚，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真的很想答应啊，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份赤城，谁会真的稳如磐石？
可这代价太大了，她不在乎姜国，可她不想背上千万人的命。
她不在意这世道乱不乱，可这世道乱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独善其身？
她不在乎身后名，可她不能让秦溯川背上这样的骂名。
他们最终，都有自己的使命啊。
秦溯川又何曾看不出来晏桉的纠结，可这就是他的阿姐，不论什么样子的境地，始终都是理智在上的。
没人任何一刻，秦溯川比现在更希望晏桉只是个小姑娘。
仿佛是祈求一般，秦溯川轻轻问道：“若是这一切我都不要了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扇在了秦溯川的脸上。
打完之后晏桉自己都愣了，怎么就冲动了呢，这一巴掌下去，会不会给秦溯川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啊？
可她教过秦溯川许多东西，却从未教过秦溯川放弃。
此时秦溯川放弃，搭进去的是多少人的性命？
就只是为了成全秦溯川的爱情？
看着同样呆在自己面前的秦溯川，打都打了，总不能就让秦溯川被打的不明不白吧？
晏桉紧攥住自己发抖的手，反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河间府被送出来的百姓你看过他们吗？”
“你虽没有亲自去看过，可一封封送来的密信中难道还没有写吗？”
“你凭什么让那些追随你的人搭上全部，结果只是为了成全你的感情？”
这一声声质问，秦溯川明白，不是来自晏桉，是他的阿姐，他叫阿姐失望了吧？
秦溯川慢慢垂下去的脑袋让晏桉的问话停顿了。
她缓了缓语气，说道：“你不是说，还要为你的阿姐报仇吗？”
是了，晏桉就算如今用另一个身份在秦溯川面前，那也不能否定，他的阿姐，是真的死过一回的。
伤害造成过，难道就要因为如今人还在，就放弃报复？
凭什么？
小皇帝所作所为的桩桩件件，哪一个是值得轻易原谅的？
“对不起。”秦溯川的声音嗡嗡的，他因为怕再次失去晏桉，失了平常心。
晏桉用手轻轻挑起秦溯川的下巴，让秦溯川直视自己，接着说道：“秦溯川，如果真的累了，你可以休息，但是千万不要用人命去开玩笑，好吗？”
没有人比晏桉更加明白生命的意义，她见过的离别多如牛毛，也更清楚自己是个异类，可这不代表她能不尊重生命。
晏桉眼中的郑重秦溯川看到了，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秦溯川更加认真的回道：“好，我答应你。”
“所有的一切，等尘埃落定了我们再说好吗？”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晏桉第一次给秦溯川正面的回应。
秦溯川愣愣的看着晏桉，刚刚的掌印慢慢清晰了，晏桉有些心疼的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
罪过啊，多好看的一张脸，自己下手是真不知轻重，这等会让秦溯川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