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晏桉当然不应该知道。
才离世的曲锦安也不会知道。
上一世现在的曲锦安也不知道，可是上一世七年后临死前的曲锦安是知道的。
那时候她已经多年不管朝政，晋国在林起的带领下最终踏平楚国，此时晋国野心慢慢被养肥了。
楚国覆灭同一日，姜国丢了燕云十六州。
汴京城自然也被威胁到了，小皇帝那时候做的第一个举动就是要迁都，而她想要的则是天子守国门。
当时那一退，姜国数百年基业直接就毁于一旦了。
可她不管朝政太多年，一两日内让所有人听从自己的显然是痴人说梦。
晋国铁骑越是近，小皇帝就越是着急要迁都。
汴京城内人心惶惶，就连禁军都被拨出去了。
当时听闻秦溯川有私事并不在汴京，马不停蹄回来之后却对那时的她说，“一切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随后秦溯川就将所有的私兵交在了她的手中。
而秦溯川，以文官之首亲自带兵抗敌。
秦溯川的所有私兵，护着她一路平安离开，可就在半路的时候，她被一支箭矢穿胸而过，当场毙命。
等再醒来就成了晏桉。
本来晏桉觉得这支私兵怎么说都是几年之后的秦溯川养的，可是前几日来林起总是出去，之后回来遇到文沅就会被问及身上为何会有香烛及金疮药的味道。
晏桉知道之后就开始留意，这一留意，自然发现林起在努力练习正常走路。
林起的腿是再断又接的，长好之后就不会如同之前跛腿，这伤少说也要养上几个月的，原先林起不急，倒是后来开始急了，可见是有事发生。
再联系到香烛，什么地方香烛多到会沾染之后味道经久不散？
是皇陵，位置在河中府附近，又距离汴京城不算太远，最荒无人烟的地方。
晏桉只当没看到秦溯川严肃的神情，接过他手中没倒完的酒坛接着倒酒，说道：“猜的，林起最近老出去，回来后被文沅闻到有香烛和金疮药的味道。”
秦溯川轻轻将手挡在杯盏之上，说道：“仅凭这些，你不应该猜到。”
“还有你的暗卫。”晏桉面不改色撒谎道：“养暗卫是要很多年的，那你就一定有那么一个能养暗卫的地方。”
“而且，林起总不可能是去了什么寺庙吧？”晏桉理所当然道。
楚国是不信佛的，林起自然是不可能去寺庙。
秦溯川收起这些疑虑，私兵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事关重大，传出去他所有的谋划全部毁于一旦。
而且小皇帝一定不会让他留着，到时候他再想起势只会更难。
其实晏桉来看，秦溯川养的这些私兵并不算多，至少连五万都不到，却贵在是精养。
上一世这些人护着她遭遇无数次刺杀和劫道，却都是安然无事，最终在一艘船里被山崖上的箭矢射中。
她后来那些日子都在日日等死，作为曲锦安，她已经走到了最高的地方，差的就是一死，只是没料到还活了许多年。
相对而言，她是比较满意这种被一箭穿胸而过的死法，痛快多了，也没什么折磨，毕竟奇奇怪怪死的次数多了，这真的就是很正常了。
“你知不知道惊鸿？”晏桉小酌一口酒，深觉要是再有几个下酒菜就更好了。
秦溯川喝酒的动作一滞，十分奇怪的看了一眼晏桉说道：“那不是个传说吗？我以为你不信这些的。”
所谓惊鸿是姜国开国皇帝孝帝幼女李易安所统领的一支二十万人组成的精悍军队。
后来传闻李易安战死之后，这支军队就避世而居了，倒是不少人找过这只队伍，却都是无疾而终。
如今晏桉提及，秦溯川就觉得这是个传说，几百年过去了，这样一支队伍怎么可能还会存于世间？
“万一呢？”晏桉只将一切认真隐藏在情绪之下。
她也并不确定惊鸿是否还存于世间，只是晏桉相信自己带出来的人，上次文氏那几个坟头也都是完好无损的，若真的有人找到了惊鸿，不应该哪里没人去过。
当时她作为李易安战死之后就成了文安嘉，迅速收敛了尸体后就用文安嘉的身份继续活着了。
可是惊鸿是知道李易安的墓在哪里的，若是有新主，首先做的就是去祭拜，文氏那几个坟头很容易看的出来压根就没人去过。
秦溯川一直沉默，晏桉知道，秦溯川这是不想为不切实际的东西去劳心费力。
这是还要找个证据出来证明惊鸿存在？
算了，还是先等等看吧，也不急于一时。
秦溯川被分权的事情不可能瞒住，其实晏桉是想问问秦溯川父母那边没什么态度吗？
但是看着秦溯川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索性作罢。
两人饮酒到夜里，晏桉带的酒不少，多半都进了秦溯川的胃，晏桉也只是在旁边适当作陪。
后来听青筝提过自己之前醉酒说出过不该说的，晏桉就秉持以后少喝酒，避免再嘴瓢。
倒是秦溯川喝醉了之后就开始拉着晏桉嘟嘟囔囔，平时也不是话多的人，这一下更是什么都说。
晏桉想把酒坛放远一些，避免醉酒的人不小心碰到，刚一起身，就被拉进一个怀抱中。
晏桉侧头看过去，秦溯川的脑袋就搭在晏桉的肩膀上。
此时的秦溯川没有年幼时的懵懂无知，没有上一世中年的精于成算，面前的人还只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蹂躏可欺，并且还有点秀色可餐，晏桉的心忍不住多跳了几个拍子。
秦溯川环抱着晏桉，小声嘀咕：“我觉得你好像我阿姐啊，什么都知道。”说完还用小手指勾着晏桉的手。
一句话将晏桉浇了个透心凉，强行按下心底的异样，晏桉直接对门口喊道：“菖蒲！”
菖蒲被这么一叫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跑进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进来一看，菖蒲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自家爷那和小奶狗一样在人家姑娘脖子蹭是真的没眼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