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也好，志向也罢，目前的韩丛苼还不是很能理解身为人的种种想法和做法。只是在他眼里，那位毫不知情的方阔谈，显得有些可怜罢了。
“多想无益，我且问你，你可从中学到了什么？”这一刻，项有渊就像是当年的先阁主一般，及时打断了韩丛苼的过度沉思，又想要了解他究竟学到了什么。
韩丛苼倒是有些猝不及防，所谓的“学”是指什么，学到了如何让这些鬼魂自行离去？还是学会了如何巧言令色？应该是这个词语没错。“若是这种法子，我也算是体会了一二。
不过，我始终认为，应该坦诚。至少，是他们告诉我的。”
应该坦诚的意思就是不该欺骗，这是韩丛苼的观点，是他刚刚做人就拥有的观点。
项有渊沉默了片刻，当年的他，似乎也曾这般质疑过先阁主。“先……我师傅说过，这不过是善意的谎言。若是方阔谈知道了下一世他再无机会与简从厚一战，便会直接魔化，消耗你的意识，占据你的身体，失去他原本应有的理智。”
“你师傅？”韩丛苼努力去理解他所说的善意是指大局为重，也理解他并非刻意为之，便没有再去追问，但另一个好奇的问题油然而生，“你师傅是谁？”
“他是除神女之外，对这个凡间贡献最大的人。也是我一直以来，最钦佩的人，亦师亦友亦兄。”提及先阁主师傅的时候，他总是这般带着淡淡的笑意，总能回想起当年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天下之大，但有一人的陪伴，足矣。
韩丛苼望着他那出神的模样，不禁开始好奇，这位使者大人的师傅，究竟是什么样传奇的人，竟能让神之使者如此钦佩。不过是提及耳，却如此神往。
“那，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韩丛苼见他如此，也想亲自见上一面，瞧一瞧这位“师傅”。
陡然间，项有渊的脸色一沉，笑容戛然而止，原本阳光的一张脸上，皆是阴沉。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初：“这个还是以后再与你说，现下也算是休息好了，可感觉这齐安都内有异样，还需要继续留下么？”
项有渊的变化，韩丛苼自是看在眼中。他虽不知为何话题会突然止住，但他明白，项有渊不愿说一定要不愿说的理由，或是这位尊敬的师傅已经不在人世。或许，是他不该追问的。毕竟，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认识两日的陌生人。
闭上双目之时，仍在感受着：“没有。”睁开眼时，望见项有渊那一双澄澈的眸子，忽地觉得，这样的眸子不该被阴郁掩埋，那句“以后再说”，还是不必说了。
项有渊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适才他也感应了一番，齐安都内确实没有什么怨气了，可以放心离去。“行吧，那我……”
二人正在屋内交谈之时，且听外面阵阵喧哗之声响起。
彼时，便是宁合生的尸体被人发现之时。
店中的伙计看见自家掌柜倒地不起，且面色极其狰狞恐怖也是吓了一跳。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便大起胆子走近了些，探鼻息时，竟、竟没气了！连忙爬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大喊，这才有人慌忙前去衙门报案。
待衙门的人来时，项有渊与韩丛苼早就走了。
不过衙门仵作自是认为无外伤、无毒发之象，或为意外。便草草结了案，再无下文。
“这个好吃么？”韩丛苼指向的，是街边一个小摊。
项有渊顺着那方向看了过去：“哦，糖葫芦，好不好吃，就是看个人喜好吧。”糖葫芦的话，在他印象里，好像也不怎么好吃。酸酸的，还不如糕点呢。
“等一下，你是又饿了么？”恍惚间，项有渊好像反应过来，若是没记错，早上刚吃了一碗阳春面，然后又吃了几个馒头，现在居然告诉他，他又饿了？
难道，是因为那几十个灵魂的缘故，所以会不断消耗他的体力？
可是消耗他的体力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消耗自己的荷包？
“应该是的。”韩丛苼的这四个字极其无辜，人有生老病死，但也有衣食住行的问题，饿了就吃不是本能么？
项有渊那尴尬地笑意挂在脸上，着实是不知该怎么回他。但照这么下去，他非要一穷二白不可。送走这小子之后，还怎么活？
“这样吧，我的钱只够我们再吃几日，去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肯定不够。你要是能赚到银子，我现在就带你去吃，否则，你只能忍着。”项有渊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自是希望韩丛苼能够忍一忍，而不是无限制地大吃大喝。
“怎么赚？要饭么？”韩丛苼倒是仔细地考虑了一番，话便脱口而出。
“我去，要饭！你还知道要饭？你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么？”项有渊的惊讶无疑于来自韩丛苼的语出惊人，好家伙，还想当叫乞丐学要饭赚钱？好像，也不对。
韩丛苼只是很努力地从那些人的记忆里搜罗出的词语，没想到项有渊会是如此惊讶的模样。“那，怎么赚？”
项有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邪魅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手搭在韩丛苼的肩上，一边说道：“要不，你牺牲一下。”
“牺牲？牺牲是什么，牺牲什么？”韩丛苼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但，至少从项有渊不太友好的表情上看得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刻项有渊便恢复了正经模样，而后摇了摇头：“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不过呢，钱我是真的没有多少了。麻烦你呢，还是少吃一点为好，毕竟你饿虽饿，却饿不死的。”
“可是……”韩丛苼想起了什么，又因为是在大街上不好直说什么，便贴了过去，小声道，“你不是会变馒头么，我就吃那个，好吃、不花钱。谢谢。”
项有渊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韩丛苼的怀疑，尽管韩丛苼是刚做人不久，可他自己也是有些法力的，这点东西，他自己怎么不变？
然而韩丛苼的眼神越是无辜简单，项有渊便越是不能抗拒他的请求，既然如此，也只好先答应了。“随你。”
看来还是那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花钱不赚钱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