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嗯，一字不漏。”吴君问无奈道：“屏风就那么点，看这墨迹还没干，应该是刚写没多久。”现在想来，他淡定多了，那老者醉翁之意不在棋，反倒写起字来！可恨他当时睡着了，否则得好好批判一下他这歪歪扭扭的字。
“大哥，他写字时你都没发现吗？”
穆枔森会在正经事上睡着，显然这不现实。
“未曾动手。”他想了想，“当时他一直如你这般安坐。”
“你说什么？”吴君问惊叹，“可我早走开了，有些字实在太偏，我就站起来了。”他想到穆枔森让他乖乖坐着，虽不知其意，但他还是先斩后奏了，如此想来，还有点心虚。
“先出来。”
棋盘上的棋子他已熟悉得七七八八，蜡烛也快到底了。
“我发现你用我越来越顺了。”嘴上抱怨，脚还是踏踏实实的往外走，尽管前后所见的人都一样，不过没有屏风终究是好的，不会感到隔阂。
穆枔森好笑道：“你不也摸得很顺吗？“当然，他不会这般小家子气，见对方无言以对，索性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见对方一脸淡定，他都怀疑自己才是来下棋的。
“那些文字吗？是他留下的。”此地除了他们就是老者，而那绑辣椒的人估计还在外头，反正不缺这一间房就是了。
“这么肯定？他离开时都没见他人影，或许是两个人。”刚才他明明站着都能让穆枔森看成坐着，若不是他眼神不好就是屏风有问题，或者就是光影。当然，这些话不用多说穆枔森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他想要穆枔森当他导师的原因之一，省事。
也不知是真是假，在那个昏暗的房间，他竟看到穆枔森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不知为谁的苦涩。
“文人的笔就像刀子一样，比那刽子手还刮人血肉。”
穆枔森一愣，随后朝门口微倾身子，“多谢老先生提点。”
“大哥，你在跟谁说话？”
“你听错了。”穆枔森淡淡的说：“回偿命舍。”虽然吴君问没有多问，但他是知道的，屏风上所写内容均是老郎中，只是屏风有限，能记下的文字就那些，如此何不直接去找正主。只是想到那缺了门牙的老郎中，他忍不住一阵心虚，他好欠人家一坛刽子言。
这次开门果真没受到阻拦，最终他也没带走任何一片花瓣，重见天日却不见人。屋外一如既往的冷清，绑辣椒的人也该安睡了。习惯了这里的冷清，他忽然融不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直到吴君问推他他才反应过来，该走了。
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些人，至少在他看来都差不多。这些时辰不是睡就是就坐不动，二人早已空腹，他有心事，倒忘了这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吴君问买了几支糖葫芦就往嘴里塞，只是无论他如何劝，穆枔森再也不沾染此物，一时无解的他只当穆枔森是疲劳过度，回头让厨房多做些吃的。
他是怎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还没到偿命舍，就拉着穆枔森去饭馆。这时候正值中午，往往聚聚的人多了，他们同样没挤进去，他提议去将进酒，有酒的地方，总少不了下酒的菜，这时候那些人也该走了，如此一来，只剩下他们二人。然而当见到关门的将进酒时，他还是忍不住惊讶，糖葫芦也顾不得吃，“哪有酒庄青天白日就关门的？”他们来次走过的店也不算少，可偏偏都有奇怪的规矩，作为外乡人，多半是理解不了。
一路心事重重的穆枔森倒没在意这些，这会儿听吴君问大喊也注意到关门的将进酒，与之前不同的是，外面的两个大缸子也不见了。他微微皱眉，就算客人再多，也不至于全喝光了，而且这偌大个杠子不费九牛二虎之力根本搬不动，而这会儿地上硬是一点痕迹未留。因人犯规关门可以理解，不过这搬走标志物……
“两位小哥，是要酒吗？”
最先回过神的是吴君问，他吞下糖葫芦，“是叫我们吗？”他左右看了看，人多眼杂，他既无法确定叫他们的人，也无法确定是否叫他们。不过听声音是个女性，即使自己尴尬也不能让人家姑娘难堪。
穆枔森应声回头，这是第一次除酒庄内见到老板娘，一成不变的衣着，不同的是披散着青丝，只让一条红绳紧紧缠着，这无异添了几分风采。老板娘和他们有段距离，中间时常有人穿梭，对方静静的看着他，他也静静的看着对方，“嗯。”
吴君问心说他这大哥现如今当真嗜酒如命，这才出来就要一醉方休，他无奈的摇摇头，索性不做计较，反正喝醉了有他在。一向听音辨人的他很快确定说话的女子，他觉得对方安静易亲近，索性自来熟的递给对方糖葫芦。
老板娘微微一愣，眼睛里与穆枔森同样的苦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他硬生生憋回去，好在这时候穆枔森成功解围，“酒娘子，上次是我冒犯了，还请收下这糖葫芦原谅我的鲁莽。”再次相遇，他倒是大言不惭的道歉，若是早知那事，他愿多走几家，只是将进酒的香醇着实远了些。
除了多出来的称呼，还有莫名的歉意让吴君问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老者口中的酒娘子时，还是忍下疑问，毕竟她除了静再无其他古板形象。
她低垂着眸子，不知是为他上次要了两壶刽子言感到无奈，还是因手中通红的糖葫芦。许久，她才缓缓道：“我已经好久没吃过了。”说完，她咬过一颗糖葫芦，独自咀嚼起来。
吴君问被她的文雅惊讶到，横竖现在都回不去，索性主动凑上去，“那我大哥的事你就不要生气了。”虽说还不知道穆枔森干了什么，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抱歉，再说是这么个温婉可人的酒娘子，他结交还来不及呢。
“噗！”她轻笑道：“小事，可还要酒？”
她看向穆枔森，只听对方轻声说——
“要。”
他本以为不会再踏进将进酒，可如今还是进入将进酒的后院。酒娘子带他们绕了好大圈，起初还以为是去刽子庵，没想到庙里苗外皆是入口，索性绕了一圈，只是到了后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