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来了。”
门内传来清疏淡雅的声音，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位保养很好的妇人，面上带着慈和的微笑。
“小晨来了，老李在书房呢。”陈雅琴向后退一小步打算让孙晨进来，看到孙晨身后还跟着两人，脚步一顿，面上带着得体微笑，“这二位是？”
“师娘您应该不记得了，我叫穆饶，”穆饶拉了一把身边的人儿，“他是林木。”
“嗯……有点印象，你们和小晨是一届的吧，来我家玩儿过。”陈雅琴笑着向后退，把大门拉开些，“别光顾着在门外站着，快进来。”
记忆里的师娘慈眉善目，笑容和熙，眼前的人除去两鬓夹杂着银丝的黑发，还真是看不出太多的变化来。
穆饶抬步跨进门内：“师娘这么多年您真是一点没变。”
林木紧随其后：“怎么没变，明明更漂亮了。”
最后进来的是心事重重的孙晨，没吭声，顺手把大门关上。
“呵呵，小嘴儿和抹了蜜似得，坐，师娘去洗水果。”陈雅琴引着三人坐到葡萄架下石凳上，转身进屋。
葡萄架上藤蔓蜿蜒盘桓，巴掌大的绿叶郁郁葱葱层层叠叠，阳光透过缝隙在沙地上留下细碎光斑，带着绿的葡萄串成串挂在其间，一串接着一串，长势喜人。
葡萄架下种着一些满天星，粉红色、淡蓝色、明黄色穿杂其间，小巧精致，惹人喜爱，可以见得养这些的人热爱生活。
陈雅琴准备水果和柠檬茶，端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带着金丝眼镜的李育民，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五个玻璃杯。
“哼，你个臭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来看看我。”老李把托盘放到石桌上，伸手去拍穆饶肩膀，摇头晃脑倒是有几分感慨，“真是长大了，成熟了。”
“当年老李带你们这一届的时候，和我提起最多的啊，就是穆饶你。”陈雅琴接过话头，温温柔柔的看着穆饶。
穆饶笑眯眯的起身接过师娘手中的水壶，向杯子里倒水，“是吗？老李你是不是当着师娘面说我的坏话了！”
他倒的第一杯自然是要放到尊师李育民手边，李育民笑呵呵的接过，抿一口，“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调皮捣蛋的！你呀，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哼，还以为我不知道！”
李育民笑的得意，穆饶把倒好的水杯放到陈雅琴面前。
“老李就是嘴硬，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你，说你聪明，但总想着玩，就怕你到时候后悔，再复读一年。”陈雅琴接过水杯放到身前。
“谁会担心这个臭小子。”李育民一撇头，傲娇的布灵布灵的，“还是林楠好，也不惹事。”
“就是成绩垫底。”穆饶挑眉坏笑的看一眼桌对面的某人，这是林木的黑历史，黑的不能再黑。
林木倒是不为所动，“成绩垫底也总好过被全校‘表彰’。”
“哪有你厉害，隔壁班的校草还给你写过情书。”
“那我觉得还是没有你厉害，毕业那天情书都快堆成山了吧？”
“……”
李育民、陈雅琴、孙晨:为毛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嗐，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孙晨心烦意乱的插了一句。
“老李，你和孙晨不是还有事儿？”穆饶把最后一杯水倒好放在自己面前，落座，“你们先去忙，我和林楠陪师娘聊会儿天，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孙晨没说是什么事情，但是穆饶心底多少也有些数，李育民的儿子是镇警察局的，有些事情能够帮的上忙。
“小晨和我来吧，”李育民拍拍屁股，心底有点不愿意，石凳还没坐热呢。
不过孙晨的事情他之前听说了，不是小事情，耽搁不得，走之前许是不放心，又叮嘱一句，“你们可得把师娘哄得高高兴兴的。”
“放心吧老李。”穆饶爽朗一笑。
“去，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小子，小楠你可得把他看住喽！”李育民哼了一声踱步进屋，孙晨紧跟其后。
秋日里的天黑的不算太早，孙晨出来时太阳将将西斜，翠绿的葡萄叶子被镀上一层金黄，灰色瓦片熠熠生辉。
从房门里出来，霞光漫天，彩云缥缈，一切就像一场梦般，绚烂而又不真实。
十年，和穆饶已经有整整十年没见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再见已沉稳厚重，依然抵挡不住眼角眉梢间的豪云壮志。而他呢？孙晨轻笑，当初的豪言壮志都变成了一句年少轻狂。
本想着仅凭自己就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来，结果一晃眼就到了三十岁，钱没有，名没得，就连一个媳妇一个娃一个热炕头都没有。家中老母急白头发，老父佝偻腰身，迫于无奈他只能接受相亲，本想着父母满意就好，他也没什么可挑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父母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存下的钱，就这么白白拱手给了别人，谁心中会没有郁结？
孙晨眯了眯眼，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像是被压了千斤，寸步难行。
“出来了？”林木瞥到孙晨出来转过身去问，孙晨像是僵在那了一动不动，“穆饶你去看看。”
林木推他，他起身走过去一拍孙晨肩膀，孙晨一脸颓然的望着他。
“哥们，我觉得我挺失败的。”孙晨的声音很小，站在他身旁的穆饶也只听了个大概。
伸手重重的拍了孙晨的肩膀两下，穆饶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箍着他走到陈雅琴身前。
“师娘，我们得走了，今天来的匆忙，下次再来拜访。”穆饶说着。
孙晨浑浑噩噩的道别，被穆饶带走，拉着去大排档，稀里糊涂的被灌了半宿的酒。
从日暮西垂到明月当空，排档人声鼎沸喧闹不息，林木把肚子填饱，听着二人从现在谈到以前再从以前谈到现在，指着鼻子互相骂对方傻逼，手中酒杯不停碰撞，畅快淋漓。
到最后，穆饶闷声喝酒，孙晨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林木一言不发，默默起身去结了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