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燃打车去了藁城医院。
医院的急诊室是最混乱的，各种疾病伤患都会经过这里转入不同的科室，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
小诺诺紧紧环住江楚燃的脖子，扑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手捏的紧紧的。
“哥哥，我怕……”诺诺小声哼唧道。
江楚燃摸了摸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将她的小脑袋护在自己的下巴处，尽量避免与人接触，“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先去预检台分诊，在护士小姐姐的帮助下挂了急诊外科的号，带着小诺诺到外科诊间门外等候。
脸上的伤口早已不流血了，只是那块被鲜血染红了的玻璃碎片看着特别刺眼，坐在他旁边的阿姨忍不住惋惜：“小伙子，你这张脸要是毁容了真是可惜了。”
江楚燃礼貌地笑了笑：“阿姨，大男人多条疤没什么的。”
阿姨又朝他看了一会，忽然目光落在了他的消防制服上：“小伙子你是做消防员的呀？”
江楚燃点点头：“是的。”
“哎哟，消防员这个工作是很危险的……”阿姨非常自来熟，嘴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江楚燃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他，安静地等着。
小诺诺看看阿姨，再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嘴巴嘟了起来，略显不满。
江楚燃正准备安慰她，诊室门口的电子屏上跳出了叶知许的名字，机械女音木讷地报着他的名字。
江楚燃朝着还在说话的阿姨微微颌首：“那阿姨我先进去了。”
“哦……好好好……”
急诊诊间里空调开的很冷，江楚燃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冷气冲出来，他下意识地用衣服包住小诺诺身体，小诺诺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办公桌后一个被筒帽和口罩包裹地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医生安静坐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过来，眸光微颤，眼底的小星星在闪耀。
“医生……”江楚燃这会注意力在小诺诺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桌子后面的人，从口袋里摸索到医保卡递给他：“我脸被玻璃划了。”
“怎么回事？”温煜微微皱眉，才多久没见，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江楚燃才反应过来，他吃惊地抬起头直视正从办公桌后起身向他走来的男人。
今天是温煜急诊班。
“那个……”江楚燃突然产生一种心虚的心理：“不小心就……”
温煜将他拉了过来，仔细检查他脸颊上的伤口，表面伤口大约有二三厘米，但是看样子深度不浅，碎玻璃渣子呈尖锥形从他的嘴角上方刺入，在口腔内侧江楚燃用舌尖可以舔舐到小小的尖头，已经刺穿了。
小诺诺一直静静地挂在他身上，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医生叔叔，哥哥没事吧？”
温煜起初没怎么注意这个小孩子，听到软软糯糯的小奶音恍惚了一刻，歪过头用探寻的目光盯着她。
温煜有轻微近视，上班时他都会戴一副金边细框眼镜，习惯性用食指推镜框，他现在就推了一下，冲江楚燃挑了挑眉：“介绍一下。”
“这个……小妹妹在马路上乱跑，也没见到她的父母，我就先把她带着了。”
温煜继续挑眉：“诱拐儿童。”
“唉……别，你别诬陷我……哎哟……疼……”
江楚燃说话太激动，一下子牵扯到嘴角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油然而生，伤口又汩汩地往外冒血，滴到了小诺诺的手臂上。
温煜赶紧让他坐到治疗床上，戴好无菌手套给他止血。
小诺诺盯着那滴红艳艳的血珠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有一滴滴在了旁边，她的小心脏一紧，小嘴巴委屈巴巴地撅起，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后，金豆豆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整个外科诊间都是她的哭声，震耳欲聋。
温煜原本皱着的眉心皱的更紧了，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在江楚燃的伤口下垫了一块纱布，阻止血再往下流，继而脱了手套拉开诊室门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小倪！”
不多时，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温医生，发生什么事了？”小倪来了一个急刹，牛筋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稳稳停在温煜身边。
“哄一下这个小屁孩。”他也不顾小诺诺的反对，将她像只小鸡仔一样从江楚燃的怀里拎出来塞进小倪的手里。
“啊？啊！”小倪目瞪口呆。
看了眼温煜，看了眼江楚燃，再看看小诺诺，得不到回应之后认命。
小倪有个儿子，比小诺诺大了没几个月，她哄小孩很有一套，没过多久哭声就渐渐停止了，温煜重新戴了手套为江楚燃清创。
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煜手中的镊子只触及皮肤表面汲取细小的碎屑，待他清理完毕，抿了抿唇，眼神变得有些心疼，手掌覆上江楚燃的肩膀：“我要拔除玻璃碎渣了，可能会有点疼。”
江楚燃没说话，看着他点了点头。
消防员平时受的伤很多，这种小伤其实没什么特别，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本想着来医院简单处理一下就回现场，哪曾想这么巧能遇上温煜。这下，简单处理肯定是行不通的。
温煜在靠墙的治疗桌里拿了利多卡因抽在针筒里：“我给你打点麻药。”
“不用的。”江楚燃摆手，一个男人没这么矫情。
“会舒服点。”
“好吧。”
治疗巾盖住了江楚燃的脸，一针麻药扎进去，仅仅几秒钟他的半边脸伴随着酥麻感失去了知觉，江楚燃只知道温煜在他脸上捣鼓了一阵，治疗巾被掀开后，温煜扶他坐起来。
江楚燃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摄像头，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黄色碘伏消毒液，贴了一块纯白色银离子敷贴，四周用医用胶布细心固定。
他伸手摸了摸，敷贴表面粗糙的触感嵌入手心。
“伤口长好之前不要碰水。”
“嗯。”
“一周后拆线。”
“嗯。”
温煜想了想才说道：“出警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往灰尘堆里跑，小心感染。”
“嗯。”
“还有……”他顿了顿：“小屁孩你准备怎么处理？”
“啊！”江楚燃反应过来：“等会我送她去警察局，看看有没有她父母的线索。”
“我陪你去。”
“啊？你现在可以走吗？”
“没关系，我让人替我代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