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我本来还想着西厂正在建立，到时候由你来掌管西厂再合适不过，如今看来……怕是什么也给不了你了。”
元泊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这是从他那张脸上没见过的表情。
“王爷，这有什么的，今年您不过十九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安慰的话我不会说，可成王败寇本就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让您来这里，给您兵权了吗？”
朱凉料定摄政王不敢赶尽杀绝，他知道元泊并非傀儡，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六个儿子里脱颖而出。
“给了。不过没多少，怎么了？”
“没什么，总有一天，这天下还是您的。”
元泊看着朱凉的表情，没有一丝恐惧，反倒是自信满满，他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小太监，好像跟原来不是一个人了。
朱凉每天除了伺候元泊的饮食起居就是去集市上卖东西，他自己开了一片荒地种了一些菜每天拿去卖，萧策则是去码头卖苦力，其实以他的才华能找到很体面的工作，但他不屑于与人勾心斗角，还是卖苦力来的自在。
一日，朱凉在集市上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就听见隔壁茶摊两个官兵在议论国事，他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着，皇帝老儿命不久矣，已经传摄政王继位了。他无心再摆摊儿，东西都没收拾就赶回了王府。
“王爷，我回来是向您请命，我要回宫。”
“为何？阿凉，连你都要抛弃我？”
朱凉不忍心看他的眼神，最近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他本想一辈子不再离开元泊半步，但属于元泊的江山他定要帮他夺回来。
“奴婢有苦衷，而且王爷放心……奴婢的心，人，永远只属于王爷。”
他最近已经三进三出皇宫，他不知道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但他要在摄政王登机之前在宫里站稳脚跟，这场硬仗他一步都不能走错。
“小公公，请问太子在吗？”
东宫守门的小公公就是上次朱凉见过的那个小孩子，但朱凉已经没什么印象，这孩子看见他倒是亲切的很。
“朱公公，太子殿下在的。您还记得我吗？那天太仓促没有好好跟您打招呼，我叫小福子。”
小太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朱凉也挤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他现在没时间跟他寒暄。
“能不能禀报一声，就说北凉王的随从前来觐见。”
他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称呼好一点，要不然谁知道他朱凉是谁，除了那个傻元泊在没人把他放眼里。
那他就要拼命守护这世上唯一牵挂他的人。
“朱公公，太子让您进去。”
“多谢。”
朱凉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怀里，也不想跟他多废话就进去了，这个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竟然也那么陌生了。
“找孤有事？”
朱凉觉得这个摄政王是真恶心人，元泊在位那么久也从来没自称孤。
“是不是四弟遇到了困难？有什么事尽管说。”
摄政王语气就好像是真的很关心那个被他挤走的弟弟，字字情真意切，怪不得皇帝那么相信他，明明他都要起兵造反了。
这世上心瞎眼瞎的人真多。
“回太子殿下，奴婢并不是为了北凉王来的，奴婢是为了自己……”
“哦？你自己有什么事？”
“奴婢想投奔太子殿下，并不想跟着北凉王在如此蛮荒之地，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朱凉头一直低着，姿态已经卑微到尘埃，他清楚所有君王都吃这一套，摄政王果然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小太监还挺有意思。
“那你这是要背叛主子了？”
“不算背叛，谁都想奔个好前程，奴婢虽是阉人，但也希望有美好未来，奴婢定会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不知道摄政王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把朱凉留下了，朱凉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只要能留下，一切从长计议。
摄政王让朱凉留在身边，却故意不让他伺候，明显还是不信任，朱凉也不急，他一定要表现得忠心耿耿才行，西厂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帮助到元泊，要不然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晚上小福子在门外值守，这孩子可能还在长身体，竟然一直打瞌睡，朱凉只好好心提醒，陪他一起值守，忽然想起那些陪着萧策一起值守的日子。
“朱公公，您是对我最好的，从来没有人提醒过我这些，还在这儿陪着我，今夜更深露重，您还是去睡吧。”
这孩子也就比朱凉小了三四岁，但感觉还是那么天真善良没有被这深宫大院所磨灭本性。朱凉不由得想跟他闲谈几句，白天对他的态度也确实太冷淡。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今年三月，不瞒您说，我是被婶子卖进来的，但我一点都不难过，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本来养我就是个闲人，我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其实婶子也很舍不得，但她想让我过好日子，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呢，哎呀，朱公公您是不是觉得我烦？太久没人跟我说过话了……”
这孩子一天天真无邪讲着自己的事儿，朱凉也觉得很有趣，他现在忽然原谅了阿娘，每个人都有苦衷，每家总要有个牺牲者。
“朱公公，我每天就盼着能有人跟我说说话呢，你长得太好看了，我还没见过比你好看的呢。”
这孩子真让朱凉哭笑不得，上一秒还在说自己的事儿下一秒就说自己真好看，他如果永远这样天真无邪就好了。
摄政王每天都要去跟皇帝请安，假装孝子，这让老皇帝老泪纵横，觉得以前是他对不起这个文武双全的大儿子了，原来大儿子蛰伏这么多年是因为不忍父亲伤心，朱凉听到宫女们议论这些事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他，但现在肯定是不行。
“小凉子，今晚由你服侍我，让我看看你的衷心。”
朱凉觉得有几个耳光扇在了脸上，很久没人叫过他小凉子了，最后的一丝颜面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