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班的宋成蹊之前是职业棋手唉,听说挺厉害的。”
“他挺厉害怎么不继续啊?”
“不是出车祸了嘛。”
“脑子撞坏了?哈哈哈……”
“哈哈哈……”
随即一声“啊!”划破了哄笑声。一脸怒气的江桃李一拳打在说宋成蹊脑子撞坏的人的头上。
“江桃李,你干嘛?”
“想打架。”
“你有病啊?”
“……”江桃李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将他桌上的书重重地摔向了他身上。
“有空逼逼别人,没空多写张卷子?”
吓得周围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那个人也只能认栽。江桃李在初三年级不能说是可以呼风唤雨,但都知道能不惹就不惹。虽然平常也很好相处,待人接物都礼貌客气,但大家都知道陆诚不是什么客客气气的人。
“宋成蹊,你什么时候和江桃李关系那么好啦!”
“对啊,他刚刚突然和他们班的同学打了起来唉!就因为讲了你的坏话。”
“那个隔壁班的江桃李刚刚那一下,真的把他们都吓蒙了。”
“听说桌子都掀翻了。”
“……”
若是被江桃李听去,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传言真是越传越离谱。
女生交谈云云。
就得来了宋成蹊的两个字:“活该。”
不知是说那个男生,还是江桃李,周围的女生见他没下文,便都无趣地散了。
放学的路上。
“你打架了?”宋成蹊随口问道。也没看到伤哪儿了。
江桃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他不顺眼,就闹着玩的。”
“唉!听说,你会围棋?”
宋成蹊顿了下,点了点头。
“那你能教我吗?我也挺想学的。”
那时候年少,心思粗,没有察觉到身旁少年脸上一晃而过的落寞。
“我不下了。”宋成蹊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一样。手指还是难过得攥了攥衣角。
“围棋伤神,我会头疼。如果你想学,可以找个专业的老师教你。”他一想起,一年前,医生和他讲,以后也许不能再下比赛了。那些被丢了的棋盘,烧了的棋谱,都是他自己亲手葬送的。
他头疼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每次看着自己拿棋子,在棋盘上操纵风云的手,他的心里就会止不住的疼。
这双下棋的手,以后还是握笔吧!
桃李摇了摇头,“不是你教,还不如不学。”
“我不下了。”宋成蹊脸色煞白,丢下这句话,快步走了。
江桃李才意识到,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成蹊快步进了家门,倒了水,吃了药,才不那么难过。好久没人会在他面前提起下棋的事了。
桃李给他发信息道了歉。宋成蹊也没回他,过了好久,这事才不了了之。
那一个多月,宋成蹊都避着他,就算见面了,也有意无意地躲着。
就像现在,江桃李躲着宋成蹊一样。
手机屏幕亮了,微博的推送“九段棋手宋成蹊成功卫冕”。
江桃李指尖向左滑去,点了删除。
他赢不赢,都不再关心了。
那时候,就算加班到好晚,就算比赛是凌晨的时差,他也从没有缺席过看直播。偶尔会去现场看,就算他至今都不懂围棋的规则,却每次都能知道宋成蹊有没有赢的把握。
只要一个微妙的眼神,一个细致的表情,江桃李便能猜出他的心境。
他应该很忙吧。又赢了。也不会那么快想起我吧。
刚结束比赛的宋成蹊从傅弈手中接过手机,看着短信,微信,QQ,甚至连微博,江桃李一条信息都没。
微信里都是朋友的祝贺,他也一条条回了过去。
还有打电话来的,也少不了客套两句。
左等右等,独独少了江桃李的那句,“宋先生,祝贺你呀!”
都结束快一个小时了,报道也出来了,他没看我比赛吗?
想着想着就很气了。
他竟然没看吗?
怒气冲冲地按了那个号码,连斥责他的话都想好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是空号,请……”
宋成蹊的眉头皱成一团,看了一眼号码,又默背了一遍,确定是对的。他的心里莫名得慌了起来。
“小弈,桃李最近有给你打电话了吗?”
傅弈摇了摇头,“江先生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连信息都没有,以前你比赛,真的是隔十分钟一条短信的速度……”
好像他也很久没有主动给江桃李发信息打电话了,每次都是江桃李对他嘘寒问暖,问他吃饭了没有,睡觉了没有,生病了没有,想他了没有?
他竟然这么迟钝!十多天没有收到讯息,他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是他太忙了吗?还是他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人会一直在他身边?
宋成蹊觉得一定有事情,打断了傅弈的话,“回国的飞机几点?”
“明天早上的。”
“换成今天的,我先走,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回去吧。”
“那飞十一点的吗?”
“嗯。”
傅弈隐约觉得这事和江先生有关。
在宋成蹊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不属于一个棋手该有的慌乱。眉眼中的忧愁遮都遮不住。
安排之下,傅弈陪同他先回国了。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飞机一落地,是凌晨一点多,也少了来接机的人。傅弈开车送他回了郊区的别墅,一路上,他不停地拨打那个再也没人接通的号码。问了一些朋友,也说没有见到过。他突然间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生活。
“小木,怎么了?”桃李睡得很难受,梦里难过得醒来了,找了止疼药,兑着床头一直温着的水吃了。动静声惊了刚睡下不久的何遇。
何遇从隔壁的房间里推门而入,看着手里端着杯水坐在床上的江桃李,额头上还冒着虚汗。“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
江桃李摇了摇手,“没……没事。你先睡吧,我过会儿就好了。”
何遇哪里会放心,抬手附在江桃李的额头上,有点温热,也算正常的,顺手替他擦了额头上的汗水。
双目微阖,渐渐的丧失了疼痛的感觉。只是觉得身侧的半边床陷了下去,温热的体温占满了被子里。睁眼就看到何遇闭着眼睛睡在了他的身边。
“何遇,你……”看着他呼吸平稳,快睡着了吧,想想就算了。每天晚上等他睡了才专心忙公司里的事,忙到十一二点。
何遇低声答道:“困了。”
江桃李看着他安静的睡相,其实样子一点都不比宋成蹊差,这张脸该有多少人喜欢啊,偏偏跑来耗在他身上。
困了不疼了便躺下了,何遇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翻了个身,把江桃李拥在了怀里。他也不敢乱动,怕弄醒他,便随他去了。
“师兄。到了。”傅弈喊了声失神的宋成蹊。
宋成蹊捏着手里的手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几天。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傅弈看他情绪很不稳定,也不能干涉什么,只能点点头,开车走了。
漆黑一片的别墅,一点生气都没有。宋成蹊突然心里就一下子地空了。
低声笑了起来,“走了?要离开了?终于舍得放手了?”
“江桃李,你说爱我的呢?江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