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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温柔乡开始营业

小说: 满袖飞花 作者: 上阙 字数:2298

  酉时尾巴上。

  侍女们提着灯笼一排开来,站在门的两侧静候着。

  戌时开始,便是进入七点的晚宴。

  为首的两位侍女打开了门,像樱兰双子打开公关部的门那般,可惜外面飘不进玫瑰花瓣。

  温柔乡有一项规矩,凡进来之人不准大声囔囔,要有条不紊,否则后果自负。听说曾经有人不识抬举兼犯贱地破了这条规矩,惹得堇娘阴着一张脸从后台悻悻而来,她走到那人面前,愠色褪去,露出妩媚的娇笑,几句下来,趁那人失神,堇娘只稍拂袖,那人脚下一空,便掉进一洞中。动作神情都做得自然优雅不违形象,这才是人们寒噤的。后来那人失踪了数日,回来的时候已经疯了。某一日再见到堇娘后惊恐地逃跑,众人顿时了然,皆叹:人在温柔乡,行事要温柔!

  这些是方才领我下来的那位侍女说的。

  她叫沁儿。温柔乡里的「梅沁兰心」中的梅指的便是春梅,沁儿是服侍春梅的贴身丫鬟;而兰乃是兰凝妍,就是方才那位凝妍姐姐,心儿便是她的贴身丫鬟了。

  这些也是沁儿告诉我的,此时她正剥好了一颗葡萄喂到枕在她大腿上的我嘴里。我们现在在后台,温柔乡内部有一项规定,戌时大门打开,大堂上除了迎宾的侍女外不能出现其他人。所以我们一群人便同温柔乡里的姑娘们挤在后台,贵叔还要顾着裳夏,上午的时候礼部尚书的夫人和千金订了一套衣服,说是晚上要去取,贵叔掐算着时间走了。

  “啊~~”我闭着眼睛张张嘴巴,我才不会像沐晏那厮没形象地张大嘴巴呢。葡萄进口,酸甜解馋又解渴。

  看着我享受着这种待遇,沐晏抱着椅背支撑着下巴,下唇裹着上唇吹气,将额前碎发吹起,小脸儿皱在一起,“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地念着。我睨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改趴在沁儿腿上,沁儿被痒到了,笑出了声,银铃儿一样清脆动听。

  既然沁儿是青梅的贴身丫鬟,那为什么在我这儿呢?嘿嘿,主要是因为青梅在为上台做准备,第一场便是她开的头,她喜欢安静一会儿,我便顺手将沁儿借来了。

  “哎呀甭纠结了,你不就是寂寞嘛,去找凝妍姐姐借心儿来啊……”我坏笑着挑眉,沐晏随手操起身边桌上的东西扔过来,沉声道:“去死!你以为我像你那么不要脸啊!”我懒懒地抬手,接住了扔过来的金簪,吓「hè」,险些被扎到!

  我骂到:“你才不要脸呢!你也别谋杀我啊,我要是不小心接住的是金簪的尖处你负责啊!”手握着金簪,在空中扬扬,作势要打他。

  我不安分地扭动惹得沁儿一阵低呼,我立马停止了动作,闷闷地翻个身,背对着沐晏。而脸却是对着沁儿的肚子的,沁儿浑身一僵,眼斜斜地看着她,啧啧,小脸儿红得都能掐出血……

  沐晏很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一如当初那般轻声飘渺,后台要是吵一点就听不见了。

  想到这个我就憋屈。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生!

  咻地一下坐直了身板,稍稍侧头,沁儿脸色渐渐好转。很快她恢复了正常,“我去看看主子,她得上去了。”眼里没有躲躲闪闪,很坦然地与我对视,语毕,露出莞尔一笑。

  我点点头,“去吧。”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

  沁儿走后不久,我也起身拉拉衣摆,淡淡道:“走吧,我们去看美女表演。”青梅已经在台上弹奏起了我不知道的曲子,前奏便有了一股淡淡的思念之味。

  沐晏见我说话了,刚刚纠结的心情一下子明开。重重地点头,“嗯!”

  哎,孩子,孩子,我周围都是群孩子……

  沐晏追上来和我并肩一起,我才到他的胸口。我们一起走过了许多人,一阵沉默,他开口,似乎在对远方的人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呀……跟你在一起我都不敢正常地跟你说话……”沐晏的说话有个特点,有些飘渺,轻飘飘地站不稳,像是经历一个世纪繁盛到衰败的老者怀想时说话的话。

  “你闷骚!”

  “什么?”

  “没有!”

  “哦……”

  我崩溃。

  进了金光灿灿的大堂。大堂里的人们锦衣玉佩着身,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富家人,相信朝廷里的人肯定不少。我和沐晏站在楼梯边上,我不客气地靠在他身上,沐晏身子短暂地一僵,便又放松了,任我靠,还大胆地拿起他的爪子摸我的头发。我亦任由他抚摸着,这样很舒服。想起了上课的时候,我特别喜欢趴在桌上让同桌摸我的头发,像摸小猫一样,然后便酣甜地睡去……

  台上的青梅葱指拨弄着琴弦,一下,两下,渐渐地轻快起来。说来也巧了,她便是茶楼上的那位相信沐晏说桃子的绿衣女子,台上的青梅和客栈中的大相径庭,台上的青梅始终挂着自信的笑容,和着琴声的节奏,时而妖骄像翘首映雪的傲梅,时而腼腆如同青涩的含苞之梅。浑身散发着魅力。青梅,青梅,好名字!果真人如其名。

  被轻轻地摸着头发很舒服,偏偏舒服到想睡觉,该死,那我看个毛表演啊!

  打掉了沐晏地手,“看你的表演!”

  沐晏吃痛地缩回了,“哦。”抬头一看台上之人,“呀”地一声,说,“君儿,是茶楼上的那个女人!”

  “是啊是啊,你现在才发现!”我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继而坏笑道:“人家似乎喜欢你呢,现在在同一屋檐下,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沐晏咻地脸一红,别过头去,“不需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愣。是啊,那个人是我,不!不是,那是「梅哲仁」!我冷笑着,企图破坏他的对梅哲仁的念头,嗤之以鼻,“是梅哲仁吧!梅哲仁没这人啊白痴!”

  沐晏没再说话。

  我哪还有什么资格说话?于是便也沉默了。我很自私,感情上不让自己受伤就只能伤害别人。或许,比我高许多的沐晏现在应该正低头看我,咬咬下唇,眼里很受伤吧……

  轻叹一口气。

  突然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走过来,原来是离我们最近的那一桌人家邀我们去那里坐啊。

  我高兴地点点头,拉上沐晏有些冰凉的手,跟在家丁的后面。温柔乡的位置还没满,只是我不愿坐那么后面罢了。

  一曲琴罢。青梅的弹奏换来了众人的热烈的掌声,她旋转着,青袂翩翩,两袖中飞出了白绫。她挥舞了一阵,带着微微上扬着嘴角往后退。帷幕仿佛沉重的大门,缓缓合上,她退进了帷幕里。两条白绫呈波浪状收尾,在最后那缝隙中,如同乍开成雪白的花,咻的一下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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