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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来路的逆伤通向成长

小说: 梦中梦 作者: 一度 字数:3368

  晨曦的一丝光亮,穿破了无垠的夜空,北极星依旧固执的守候着北方。老屋舍不动声色地嵌在大地上,几声犬吠,几许鼾音,随景协奏着,黯然入色。

  又一个夜晚,又一帘幽梦。

  墨绿的苔类植物肆无忌惮地淹没陈古色的墙垣,黑色的猫穿过漆黑的夜留下绿幽幽的眼神。往来的人无目的地漫游,谁留下一缕烟圈,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油纸伞,姑娘。小巷,江南。

  睁开眼望去,却烟消云散。

  业房间的灯亮的很早,消停了片刻,便敞开那扇漆痕尽落的门。褪了色的钟,冷冷的敲响了六下。

  “妈,有没有做饭呢?”业朝着刘秀兰的房间喊道。但绝不是刘秀兰喊他时那个音调。

  但,没有回应。黑洞一般的吞噬掉了。

  业急慌慌地跑到声音的断绝处,推开半闭的门,却见刘秀兰仍旧睡着。安静极了,像个孩子。角色的对调,似乎显得有些尴尬。

  业现在也可想掂起鸡毛掸子,用世界末日来临的分贝来喊醒刘秀兰,但感觉到空气里飘荡着一些不安分,瞬间抹杀了他那些奇怪的想法。

  “妈,你怎么还不起床啊?”业走到刘秀兰的床前轻摇着她的手带些撒娇的语气问道。

  碰到刘秀兰的手的那一瞬,业的心一下子灼烧起来,那样的温度是他一场噩梦的遗物。

  五岁那年,小小的曹一业家遭遇了一些变故,一场高烧,焚烧了整个家庭的幸福。

  刘秀兰那时还很温柔,贤惠,池塘里的荷花一样吸引人眼球。而一场秋雨便意味着凋落。

  业发高烧,高温似乎要把这个孩子蒸蚀掉一样。她骑着那辆陪嫁过来的自行车载着业跑遍了附近的医院。交错的车辘印迹缠织着一颗疲惫的心,不留一丝的呼吸缝隙。终于,心也产生了质变。

  “曹铮华走了。他说要挣钱来养你们娘俩,不让你们再受一些罪了。”业的奶奶告诉刘秀兰。一个不乏心计,眼似狐媚的老妇女。即使岁月搁浅了褶皱的往事,但仍能清醒地触碰到那双眼眸里的似戏台上奸臣的鱼白色的故事。

  刘秀兰一颗悬挂在琴弦上的鲜红心脏,被一席话扯断了仅有的血源供给。“嘣”,很清脆,断了。心坠落到未知的异度空间。她的大脑传给她一个信号:“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决绝的转身,没有掉一滴眼泪。那一刻是小小的曹一业充盈了她镂空的心室。那是她不懈的动力,激活本已僵化的躯体。

  死气沉沉的一间庭院,开始了冬季的降温,尽管还是夏天。

  天蓝色的门是冷的,像赶往地狱的入口,凄风嗖嗖。赤红色的砖铺就的地面是冷的,温度从脚心传达到身体的最高处,僵化了躯体的活动。紫木色的床是冷的,掉下的一滴泪,瞬间便结成了冰块。

  小小业躺在蚊帐里安静的啼哭,窗子外面刮起了无息的狂风,屋顶的一片瓦块和着风狠狠地摔在地面上,响彻在刘秀兰耳膜的最近处,久久未退。她顺手摸了下心脏处的位置,七厘米的深处,空洞洞的,感觉不到一丝节奏的跳动。转身轻轻地抱起小小业,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心脏,帮我继续跳动下去。”

  夜极其微妙,衍生的一阵聒音,未上升到人家屋顶便被一阵风吹的踪迹尽失。本来有的一份静函,一缕风吹,后续便是几家犬吠的骚动。

  昏黄的灯开着,企图通宵陪着刘秀兰,像那时曹铮华说的会永远陪着她一样。触摸着洒在空气里的灯光,一颗不出息的泪珠夺眶而出,格外晶莹,刺痛了强势伪装下的那颗心,也正像那年秋天,陪曹铮华一起看过的荷花上的水珍珠。

  灯突然熄灭了,她也一下子苏醒了。

  她带着小小业离开了那个伤心的村庄,流浪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别地。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河边村落,栖息在这里,想要过一段平凡的日子,

  “咚,咚,咚……”老钟不满不快的敲响了八下。

  业如梦初醒般的背起刘秀兰就往村医务室跑,一双张开了嘴的鞋子被无情的摔在身后的某一处,赤着脚却也赶超了装备着专业跑鞋的速度。呼吸之间,一条土路上便沾满了脚丫子。

  “王医生,我妈怎么了?你快给她看看!”业焦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那只蚂蚁,但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妈妈。

  “高烧。打几天吊水应该就差不多能好了。”王医生不急不躁的答道。

  业长舒了一口气,随便应了一声。

  那一刻业明白了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奇怪的梦想。他同步着妈妈的心跳,承载着妈妈的幸福,所有的一切觅着记忆的来路,电影似的放映在脑海。

  时间踮着脚步迈过每个人的生命,你从未发现它流逝,但它却每时每刻都在流逝。业总爱瞪着眼睛想要抓住年华的尾巴,可他从来都只看得到枯木被染成翠绿,小河变得浊混,麦子披上金黄,大地枕覆白雪,但总没有它的形踪。

  “下雪了!曹一,你快点结束战斗。”吉军和安静穿着北极人似的衣着等待着业解决掉他的早餐,然后开始今天的修程准备。

  “来了,来了。”业嘴里还咀嚼着他的早餐,斜挎着一个格蓝色的书包,里面鼓囊囊的,好像要爆炸的气球一般。

  两人调侃着业说道:“曹一,你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业用弹烟灰的姿势除去了书包上的几星落雪,然后很神秘地瞪着他们俩,眼中似乎要爆出一个惊天秘密一般。但随后又假装很平静地回道:“你们猜猜啊?”

  “包子?趁热赶紧拿出来吃吧!”吉军的食欲一下子从遥远的极地溯回到那个书包的最近处。

  “去,去,去,就知道吃!看你那个怀了孩子的肚子,什么时候生了的时候我再给你好好补补哈!”业眼都笑成了一条180°的线条,眉下是快乐,眼睑上是欣然。

  安静的小女生情怀溢了出来说道:“糖果?”

  “都不是!叫你们猜到世界末日,我想你们也猜不到!那就由我‘一爷’来揭开谜底吧!”

  业谨慎地拉动银灰色的拉链,书包便慢慢的张开了樱桃小嘴。一个华丽的转身,学习着电视上魔术师的动作,以一毫秒的时间把三双手套骄傲的展示在‘观众’面前。卡其色的绒线编制的天衣无缝,五个指头像囚禁猴哥的那座五指山一般的矗立。虽不华丽,但足以让周围散落的雪花着染缤纷的颜色。

  吉军三十七度的体温瞬间拢合在心的位置,似夏天的温度加速了冬季寒冷的衰败。吉军打娘胎落地到如今已有十六余载,但从未收到过一份礼物,即使是一支铅笔,一个文具盒都没有。

  “当然了!这是我妈一针一线缝制的,花了大半个月呢!她说,我们上学该冻手了,在学校也能用到,就想赶在下雪之前做好。这赶的挺巧的,嘿嘿……”刘秀兰的形象由上一秒的恶煞冲冲的牛魔王变为了下一秒的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

  安静兴奋的答道“阿姨真好!长大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雪,洁白地飘洒,落在地面,一片,一片,张网似的平铺一层,脚踩上去,便是一个赤裸裸的印记。而后,风吹起周围的雪,又掩饰了曾经来过的地方。

  太阳意外地野外杨树的梢头,雪也开始闪耀每一片都是一个小小的太阳,满世界尽是光的协奏。

  “嗯!这是我的终极目标!”雪落了几片定格在业的眉头,一口秀气便消了踪迹。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军努力的点点头附和着。

  不知是谁投掷的一枚炸弹正中军的西瓜太郎的脑袋,像执行枪决一样的开了花,只可惜力道不够,下一秒便是还击。军用上吃奶的力气摇晃着脑袋,‘头屑’肆意横飞。刚转过头,又一枚炸弹正中脸部,睁开挂满雪花的眼睛,视野中是三个同庄的孩子。

  “二蛋,你个兔崽子竟然搞偷袭,看你军爷怎么收拾你!”

  话罢,又是一阵枪淋弹雨的攻击。

  不得已,业用欲哭无泪的腔调请求支援“一哥,安静妹妹,你们就忍心看我就义吗?”

  业拿出一只笔和本子说着:“军哥,作为我们第一次联合抗战总要留下点史物吧!我们要不要签署联合抗战宣言啊?虽然我一直奉行不结盟政策。但为了你,我是不得不违背我的意愿啊!”

  “你小子快来帮我吧,我快挡不住了”用下雪球形容这场战役真不为过。不过伤的是军那一颗经历沧桑的心!

  业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安静,开始制造武器,还不忘盟友的抗战。

  “报告皇军,第二十九军中队前来支援。”

  军信心满满的答道:“快给我瞄准小日本,射击。同志们,冲啊!”

  搞不懂这上演的那出戏了,皇军VS日军?感觉有些错乱了。一场战役下来,大地便被整了容,但主治医师的技术不怎么地,本来还算规规矩矩地模样,术后便成了东施般的惨状。

  “感谢八路军的支援,感谢上级领导的关心,才有我皇军今天的胜利……不,不,不……是吉军,吉军!”军继续着幽默腔调对业和安静表示感谢。

  业入戏的答道:“这场战役的胜利不属于任何个人,这是我们这个团体的!三个臭屁匠终究是抵的上诸葛亮的。所以我们要团结下去,才能有真正的胜利!”

  安静很无奈的问道“这是委员长来了吗?”

  而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像雪花一样轻盈。

  而此刻或许他们都有了一点点成长。

  一场雪来的必然,只是需要一些条件,合适的季节,恰当的温度,寒流的来袭,气态的水分子凝华为固体,西北风携带南下。

  正像一个人的一生一样,总要经历些心力绞痛的点滴,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才能静美地呆在别人仰望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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