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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寻找

小说: 那年杏花微雨 作者: 易籽曦 字数:2981

  隔天上午,她把签过字的文件按着信件中说的地址寄了过去,回到萦回却看见阿离一脸苍白的捂着胸口栽倒在地上。

  林浅析的脸急得血色翻涌,阿离发病的周期已经越来越短,她曾劝他还是去医院疗养,但是阿离死活也不肯,他说他不喜欢死的时候都那么丑,他要漂亮的死去,因为夏仪,她喜欢他最帅的样子。

  镇口的老中医号了脉看了眼色,对着林浅析期盼得接近哀求的脸,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仿佛将林浅析如临寒冬,他说:“他的时间不长了,浅析啊,别太伤心了,人总有一死,他坚持的太久了,也该累了。”

  林浅析紧紧捂住了嘴巴,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哭出来了,她舍不得,这个善良孤单的男子,这么年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眼泪盈眶,寻着突破口便再也挡不住。窗外的小雨也应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仿佛刚才的晴空万里无云都是假。阿离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了,医生怎么可以说他累了,他要努力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才能有机会照顾他心爱的夏仪啊。

  看着林浅析颤抖的身体,老中医也是一脸悲伤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又说:“浅析,我们都是看着阿离走过来的人,现在该做的是尽量让他走得愉快,你这样哭,阿离也不会好过的。”

  林浅析抬头看向老中医,满是皱纹的脸朝她轻轻点点头,其中包含了莫多的鼓励。

  迅速擦干眼泪,中医大伯说的才是对的,阿离的时日若真不长了,她这样哭,他才是最难受的,她留不住他的生命,便只能让他走得安心,走得幸福。

  幸福?想到这里,林浅析幡然醒悟,怕是只有夏仪才能让他感觉到幸福吧,他们只是阿离短短生命中的过客,只有夏仪,才是这颗心独一无二的主人!

  她不晓得要怎么联系夏仪,阿离清醒的时候除了他跟夏仪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告诉她,包括她现在的联系方式住址,但林浅析隐约知道夏仪应该同她一样是四川人,他才会那么认真的请她帮忙带四川的特产给他,连名字产地都说的清清楚楚。

  跟老中医一起扶阿离躺上中医馆内室的小床上的时候阿离口中还在轻轻念叨着小仪,这更加坚定了林浅析要想办法通知夏仪的念头,死了的人这一死,生前生后事或许就全然不记得了,但活着的人,总是不愿意看着将死之人满是遗憾的度过。或许夏仪也不想就这样迷茫的失去了阿离的一生吧,将来若知晓,怕是比让她看着阿离死去还要痛苦。

  翻遍了阿离家里的抽屉书架柜子,都全然没有丝毫的只言片语是关于夏仪的。

  就在林浅析已经不抱希望的移开阿离床上的大枕头,厚厚的一摞书信却掉了出来,林浅析眼睛一亮,心下大喜。这些信封都没有封存,小心翼翼的抽出其中一封,好几张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楷,信上的开头就写道:“小仪,我感觉自己离死去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离开你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离开我就是你最大的幸福,只要你好我要以什么姿态离去都好。但是现在偶尔我居然也会后悔了,我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想过你千万次,想得多了,有的时候居然会觉得什么都空白了,好像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你,这一切都是我给自己的一个安慰。记得离开前那些天,我陪你走过了所有我们相识相恋的地方,我那么用力的想抱紧你,有时候你会诧异的问我怎么了,弄疼你了。小仪,对不起,我是故意弄疼你的,我私心的想你要一辈子记得我,又担心你亲眼看着我死去,我自己都那么矛盾......”

  林浅析没有看完就把信重新塞回了信封,土黄色的复古信封上没有只言片语,显然这些信都是阿离平时写下的,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们都寄出去。想想阿离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爱的支撑,恐怕这些信,多半还是用来自我安慰的吧,它们永远不会被夏仪看见。

  抱着最后的希望,林浅析打开了窗台前面的电脑,古老的显示频半天才亮起来。各个盘里都被林浅析认真的寻找,却除了一些照片和最基本的信息,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起自己平时常设有的自动登录QQ,林浅析打开了阿离的MSN界面,果真自动登录上了,上线之后是自动隐身的状态,林浅析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一个一个分组的去找,最后的一个组,只有一人。很漂亮的自拍头像,刚好还在线,林浅析里忙发出去了一条消息:“是小仪吗?”

  半天提示音才响起,对方回了,“我是她男朋友。”

  林浅析懵了,半天的辛苦好像都白费了。夏仪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而阿离,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她,念着她。

  反复打了一句话又一次次删掉,最后发过去的消息只是问她:“可以把夏仪的电话号码给我吗?我找她有事,麻烦你了。”

  “滴滴滴。”对方又回复了,“你是谁呢?”

  “她的朋友,麻烦你告诉我好吗?”

  “你把你的号码给我吧,回头我让她打给你。”对方思考良久才又回答了她。

  林浅析有些无奈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这样即使是夏仪的男友应该也不会误会的,又把夏仪的MSN号记载了下来,下次也不一定还能用阿离的电脑。

  一个陌生的成都移动电话打到她手机上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甜甜的女声,她很礼貌的与林浅析打招呼,问她:“听我男朋友讲你有找过我,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我叫林浅析,不过你不认识我的。我是阿离的朋友,我想请求你再见她一面可以吗?”

  “我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不要再找我。”甘甜的女声下一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变得冷若冰霜,听口气还大有马上会挂电话的趋势。

  “请等一等夏仪小姐,阿离快死了。”生怕对方下一秒钟留下的就是滴滴的忙音,林浅析有些慌不择言的喊了出来。

  几秒钟的安静,电话的这头到另一头,对方浅浅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楚听见。半响夏仪的声音才又响起,没有了清甜,也没有冰冷,只是一阵无力,仿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她一个词一个词在说:“林小姐,阿离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以后也不关我什么事,请你告诉他,好好照顾自己,但不是为我。”

  林浅析大抵明白了一定是阿离在走之前把话已经说绝了,夏仪的口气中分明还有那样沉重的痛,却只能强忍着告诉这一切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夏仪小姐,阿离的时间已经不长了,医生说的他随时可能离开,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不治之症才离开你的呀。”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林浅析只能尽可能的给夏仪一个台阶,至于走不走,怎样走,她只能无能为力了。

  “现在阿离在丽江束河古镇,你若来了可以在村子口问当地人,他们都认识阿离。”面对坑长的静谧,林浅析又加了一句话。

  对方的声音始终没有再想起,久久才传来最后挂机嘟嘟声。

  林浅析也放下了手机,扔在窗台上便去看院子里给阿离熬的八珍汤,她现在每天上网查了什么汤对阿离的病有好处就尽量的熬制,然后再看阿离静静的喝下去。

  但是阿离的进食已经明显的少了,最开始还可以吃上一小碗饭,现在却基本上靠着输进身体里的营养液维持着生命,虽然每天中午的例汤还是可以喝下去。

  而最近几天,阿离在每个午后,总是喜欢盯着林浅析静静的看,疼痛的身体没有消磨掉他脸上的笑意,他还在努力地微笑。

  林浅析还没有等来夏仪,已经慢慢消失在记忆深处的于様却再次不约而至。

  坐在爱情中,于様的眼光从那个穿着薄薄针织衫的女子推门而进的那一刹那就一直没有移开过眼神。他接她回成都那次他们在丽江遇见,她的脸上已经满是轻松自在的笑意,跟他在客栈房间无意间的尴尬瞬间,她像所有的年轻小女孩一样脸颊绯红,在傣族大娘的家里吃饭,她愉快的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招待她。那个时候的她,就好像所有还生活在象牙塔中最乖巧的小女孩,之前二十年的苦痛人生,她的愈合能力让她的心完全恢复了。

  他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是有多开心,坚强的孩子,总是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去心疼。

  但是现在的她?于様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她的脸上再次布满了悲伤,整个人比那次在寰球甚至还要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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