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安静地在街道上走着，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受不了这样的尴尬，笑三千开口让默寒把她放下来。
“头不晕了吗？还晕的话我继续背你，反正快到府了。”默寒把她放下，关心地看着她。
笑三千摇摇头道：“不晕了，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随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
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令笑三千的胃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墙吐了出来。
“这腥味怎么回事。”笑三千吐完，感觉到身体的力量被抽走，而且浓浓的腥味让她呼吸都困难。
默寒原本拍着她的后背，听她这么说确实觉得很不对劲。
这里比较僻静，所以偶尔死几只动物也没什么，可是今晚的腥味并不是几只动物就能够这么浓烈的。
难道……
默寒转头看着将军府大门。
那里与平时没有什么变化，两头狮子依旧坐落于门前，红漆大门微微敞开等待他回家，红色的灯笼的光芒照亮着前方的路。
以往默寒回来得太晚，偶尔会有下人在门口徘回，会听到府中下人的交谈声，还有水池中的滴水声。
然而……
今晚好安静，安静到似乎没有人烟的郊外。
没有做任何思考，默寒扔下笑三千快速跑到了门口，推开大门在院中大叫：“娘亲，娘亲。”
笑三千吐到胃中没有任何东西才一手扶着墙，一手捂住口鼻，往前方血红的大门迈进。
默寒的声音减小，却依旧能够听出他的焦急，可是整个将军府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令笑三千浑身渐凉，提着步子跑进大门，寻着默寒的声音追去。
“夫人……”她叫着。
将军府里依旧灯火通明，可回答她的只有浓烈的腥味。
路过大厅门口，冲向回廊时笑三千被绊了一跤，摔倒在一片黏稠中。
手臂有些疼，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笑三千呼疼，眼前一张扭曲的脸令她尖叫了起来，惊飞了远处屋顶上的乌鸦，打破了黑夜的安静。
“权……权叔？”
笑三千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倒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经常照顾她的权叔。
权叔不仅面部扭曲，就连身体也呈现诡异状态趴在地上，而他的身下被烛光照射出原本的色彩，殷红一片。
笑三千睁大双眼，打量了权叔许久，僵硬的身体才往后挪动着，视线被泪水模糊。
默寒的声音从内院传出，不难听出是哭泣的颤音。
“夫人……夫人。”
忽然想起什么，笑三千顾不上权叔的尸体，起身往内院跑去，可是经过这么一吓双腿发软，一连摔倒好几次。
回廊上的光线不好，可是笑三千依然知道她的脚边有自己熟悉的人。
有伺候自己的丫鬟，有自己经常调戏的侍卫，有看自己不顺眼的嬷嬷，有喜欢听自己讲故事的小丫头……
他们的笑声似乎方才才听到过，而此刻他们横七竖八躺在脚边，双眼睁大，瞳孔缩小看着自己的断手或者断脚，身体里的血液早已流干，找不回以往的温暖。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将军夫人院门口，里面传来默寒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声声‘娘亲’包含着许多情感，让笑三千呆愣在院中看着被烛光照亮的房间门，看着默寒那脆弱的影子在不断摇摆。
“不会……的。”
笑三千跌坐在地上，屋内射出来的光芒照亮着她苍白的脸，村托着她身上的血迹更加妖艳。
“娘亲，你醒醒……再看看寒儿。”
默寒的哭诉令笑三千回想起这几个月与将军夫人在一起的日子，那么温馨，那么幸福，还说让身份不明的自己嫁进将军府。今天出门的时候夫人还和蔼笑着对着她挥挥手，道一句：“小心一点，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这样温柔的人儿，为何……变成……如此这般。
笑三千几乎是爬进房间的，进屋就看见了几个服侍夫人的丫头不是被刀钉在墙上，就是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椅子上。默寒抱着夫人的身体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张大嘴巴，可是任何一个哭泣的音节都发不出，眼眶红得异常，脸上红色的液体早已分不清哪部分是泪哪部分是血。
来到默寒跟前，笑三千终于看清了夫人此时的样子。
就算脸色苍白依旧是个美人，秀发被黏稠液体侵染依旧亮泽，只是那瘪下去的肚子满是刺眼的红色，借着光芒还可以看见属于夫人的内脏，唯一不见的就是即将出生的婴儿。
到底是谁如此残忍，到底是谁如此可恨，到底是谁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默寒失去了以往的冷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痛，双手抱着夫人的身体，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脖，沙哑的声调唤着‘娘亲，你醒醒’，每一声包含的情绪都那么浓烈。
却再也唤不回自己的所爱。
笑三千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好想此时晕倒，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这血腥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权叔还是会给自己留好吃的，夫人还是会和自己叹心，自己还是可以与府里的人说笑。
已经失去一次亲人的笑三千此刻却百般清醒。
清醒地看着默寒抱着夫人的遗体放在了床榻上，清醒地看着默寒帮夫人盖好被子，清醒地看着默寒把贴夫人脸上的发丝拨开，清醒地看着默寒打来水擦拭夫人脸上的血迹，清醒地看着默寒在夫人额前落下一吻，说一句：“娘亲，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