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安在初雪楼里短暂的歇息一会儿，待他重新出来的时候，更夫已经敲响寅时的鼓。
天际隐约出现鱼肚白，京城高官勋贵众多，西街的平民区生活比起其他城镇也相对比较富裕，故此这个时辰街上完全看不到行人，再过一个时辰，街头巷尾才会陆续有人声。
燕知安踏着京城微凉的风，步履不急不缓地向城外走去。
在城郊溜达了两圈，听了三家壁脚，燕知安正感叹京城人家内宅争斗果然不是他们乡下能比的时候，陆少爷的马车才缓缓出现在清晨的薄雾中。
不料马车刚驶到城门，就被守门的士兵拦住，那架势看起来是不给小费就不让进。
这是兵痞的常用套路，燕知安已经见怪不怪，他还曾用钱向他们买过情报。本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正好不久前还在和岑月生讨论当今皇上治下严明，顾皇后的堂弟并不好全天监视，两人商讨了一系列应对方法。现在看来，皇上也并不是哪里都能顾及到。
治下不严的皇帝此时刚被伺候着起床，穿好龙袍后伸手摸了摸床上还在熟睡中的皇后的脸，万分不舍的出了寝室。
“国师昨日是回府了还是在宫里歇下的？”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立刻倾身上前回答，“回皇上，国师昨日在撰星宫歇下了。”
“那还好，”皇帝轻笑道，“我还当他大晚上又跑一趟。”
撰星宫是太祖给第一任国师在宫中建的住处，位于前宫，临近御书房，也是为了方便太祖理政时能更快的宣召国师前来。
太祖对待臣子向来亲切，下朝后留饭或是赏些小零食是常有的事，是那些历经三代帝王的老臣们直至如今还会拿出来怀念的他的首要事件。
但太祖对他的国师仍是与其他臣子不同的，几乎到了解衣推食的地步，建造撰星宫时比皇后的凤仪宫还要上心，就差没有拉着国师拜把子来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然太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有不少人怀疑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惜太祖终究还是早去了一步。
太祖驾鹤西去后，国师又陪伴了一任帝王。
先帝一生昏庸，于江山社稷上并无建树，后宫更是糜烂不堪，纵容妃嫔不敬皇后，对勾心斗角视而不见，甚至直到最后连子嗣都没留下。
若不是对国师还尚存一丝敬意，没有不听劝告，否则怕是连太祖留下的这偌大江山也守不住。
是以前朝是国师威望最高的时期。
先帝过世后，留下的只有空虚的国库和乱作一团的外戚与后宫。
宋明熠以皇侄之身继位，本就有许多非议与不满，而一向守护着皇室的国师又恰好在此时申请退位，让非议之声又多了一层。
国师历经三任帝王，此时已经年过古稀，早就过了一般臣子可以告老还乡的年纪。只是他在朝臣与百姓心中早已神化，众人都已经认为国师与帝王一般是终身制的。
却不想国师上言，他要禅位。
新任国师方行云是老国师的嫡次孙，比宋明熠还要小上几岁，与宋明熠儿时便是相熟的，宋明熠尊重老国师的决定，也相信方行云的能力。
只是新任国师接任时，遇到了与新君相同的难题。
朝臣与百姓的不信任，让他们在这十年里举步维艰。
好在如今，阴霾都过去了。
跨出殿门，屋外的阳光令宋明熠眯了眯眼。
还没迈出第二步，便有内侍上前一礼道，“禀皇上，国师一早起来急急忙忙回府去了。”
“出了什么事？”
“国师府的家奴来报时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是二房的二少爷有事请国师回府再叙。”
听完宋明熠挑了挑眉，“方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