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方洁说的，苏翼表示还是有些震惊。
虽然早就知道李方洁对顾家有很大的执念，但是苏翼没想到，李方洁对顾浩泽竟然是恨到了想要杀掉他的程度。
“杀人是犯法的。”苏翼半开玩笑的跟李方洁说着，其实背后已经冒出了一丝凉意。
这个女人怨气太深，自己恐怕不太能和她深交。
看上去是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其实内心却一直有着杀意。
想到这里，苏翼打了个寒颤。
“我有说，我要杀他了吗？”李方洁笑了，“若是要亲手杀掉他，我早在十年前就动手了，何必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到现在？”
“那你是？”
“我要把他一步步逼到绝路，再无路可走。”
听到李方洁说这句话，苏翼已经都定了李方洁其实很幼稚。
对于苏翼这种爱财惜命的人来说，自认为能活着就有无数种希望，所以他永远不能理解，对于李方洁所说的，将顾浩泽逼上绝路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至少于他自己，他就算再绝望，也不会想到要寻死觅活。
“我觉得并不可行。”苏翼倒是对自己的想法也直言不讳，“你觉得顾浩泽这种看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会轻易被逼上绝路？”
“呵，你还是太年轻。”李方洁点上了一支烟，“这种人其实最好受打击，生活在人生的最高点，一旦坠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就是那个要把他从悬崖边上推下去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像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你要费多大努力才能把他逼上绝路。”
“你还是不懂，他现在是站在人生的制高点，我现在做的是把他从平地上一步步逼到悬崖边。”
“所以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在悬崖边上的人会有希望，而一旦坠地，所有希望都会飞回湮灭。”
“至少我不会，若是有人妄图对我这样，我觉得自己还是会好好活下去。”
“小弟弟，”李方洁笑了，“话别说的太早，你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经历过这种绝望。年纪轻轻就腰缠万贯，事业有成，在很多人眼里，你可是人生赢家。你想努力活着享受生活还来不及呢，所以不想死是很正常的。”
“谁说我没经历过绝望？”苏翼急了，“你知道五年前莫良城消失过吗？那时候我再也没有找到过他，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哟，小弟弟，你五年前就是个gay了？”李方洁饶有兴趣的看着苏翼，“原来你俩还是青梅竹马啊。”
“竹马竹马。”苏翼轻声咳了咳，“而且后来，我在澳洲上着课，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管家说我爸突发脑溢血，情况危急，当时他什么都没交代，也没有什么征兆，就这么突然倒下了。我当时就觉得，真的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他死了？”
“不。”苏翼摇了摇头，“他还活着，只是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当时我还没毕业，公司的运营方面什么都不知道，接管公司的第一个月，公司被我管理的一塌糊涂，基本上所有人都走了，留在身边的人真的是为数不多。”
“后来呢？”
“后来肖维把我介绍给了他父亲，就有了仙城这个游戏。公司才慢慢的有些起色，而且也就是在游戏主角征稿的时候，我竟然意外的找到了良城。”
“你觉得，这些事情对你来说都是绝望的吗？”李方洁追问。
“你觉得，这还不够绝望吗？还有前几天顾念北三番五次的来打扰我的生活，现在良城又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听我说。”李方洁收起了笑容，转为严肃，“公司最后又复苏了吗？莫良城最后也找到了吧？你根本没有什么无路可退，你有的是退路。关键时刻你还有肖维帮了你一把，所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真的绝望。你知道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所有人都不可靠，全世界只有自己还愿意与自己为伍的感觉吗？”
李方洁这么说完，苏翼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太遥远，似乎自己真的没有真正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绝望。
“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的。”李方洁淡淡道，“我休学回家，除了顾浩泽给了我一大笔钱之外，我没有任何生活来源。我本想做清高不收这笔肮脏的钱，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需要钱，我需要生活。”
“你的家人呢？”苏翼一脸不解。
“呵，家人，你跟我谈什么家人。”李方洁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没被浸猪笼就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家人做什么？”
“为什么？父母难道不都是最疼爱女儿的吗？”
“那是你们现在的新观点了。”李方洁弹了弹烟灰，“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幸运。本就重男轻女，我老家又是在封建保守的小山村。我们家一家七个孩子，父母从来没关心过女孩，所有还吃好喝的，都是哥哥们的。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本来父母以为最后一胎会生个儿子，却没想到以女儿收尾。母亲本还想再要一个孩子，却无奈身体已经无法再生育。所以从小到大，我永远都是最受气的那一个。”
听了李方洁这么说，苏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苏翼是想抱抱李方洁的，原来这个看上去顺风顺水的女强人，竟然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这还不算完，”李方洁继续道。“后来我回到家，如实的把事情告诉了父母。本来我也以为会像你说的一样，父母心疼自己的亲女儿，会带我去做检查，然后报警把顾浩泽绳之以法。可是后来我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当得知我的遭遇之后，我父母做的事情真的很让我失望。他们封锁了所有消息，怕丢人也没让我做检查，甚至给我联系了邻村一个已经40多的单身汉，让我能嫁就嫁了。我拒绝，我父亲就把我绑在树上，用皮带抽我的后背。当时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再不打掉的话以后就要把孩子生出来。你明白我当时的绝望吗？连自己的至亲都将自己视为眼中钉的那种感觉。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想过要寻死。”
“后来呢？”苏翼听了李方洁的事，莫名觉得毛骨悚然，果然，跟李方洁相比，自己的一切经历，看上去都那么微不足道。”
“后来还算顾浩泽那个混蛋有点良心，他给了我一笔足够让我在国内安稳生活到30岁的钱，这笔钱的事情我没跟家里人说，我怕说了之后，我连唯一的个人财产都被没收掉。当时我再三请求父母，说自己想去外地打工，父母终于同意之后，我离开了那个山村，先是自己找了个医院做了个手术，然后边打工边复习课程，最后拿着这一大笔钱办完了所有出国的手续，在离开工作之前，我给家里寄了封信。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家里写信。估计父母收到信之后，可能会崩溃吧。”
“后来呢？后来呢父母呢？”
“后来我再也没和家里人联系过。”李方洁淡然的笑了。“听说现在他们都死了，死了就死了吧。也让我省心。”
“可是你们明明一起生活了20多年吧，你怎么可能对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苏翼依然穷追不舍，不禁想到了苏锦天。自小到大，苏锦天从来都是工作至上，一直没怎么管过自己，自己曾觉得自己最恨父亲，还害得自己和亲生姐姐分居两地。然而当苏锦天真的倒下的时候，苏翼还是哭了，这份血浓于水的感情，怎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下的？
“他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义务，我又何必履行当女儿的责任？”李方洁说的轻描淡写，“他们只是把我生下来而已，也没问我是否真的想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们终究是赋予了你生命不是吗？”苏翼依然不依不饶，“就这点而言，你再怎样，也该回去看看他们吧。”
“回去看看他们，然后被他们关起来打个半死？”李方洁笑了，笑的有些勉强，“别做梦了，你真的太天真了。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再回去了。”
听到李方洁这么说，苏翼不再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苏翼也没办法去干涉李方洁的想法。
或许吧，或许李方洁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母，就像自己一辈子都暗下决心要和莫良城牵绊在一起一样。
“有时间关心我的事，倒不如好好查查你那个下属。”本来说着过去的故事，李方洁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他最近都没怎么来过医院吧。”
那个下属，不用猜也知道，李方洁依然在怀疑莫青云。
“他在公司打点事项。”苏翼也是诚恳的回答。
“打点事项？”李方洁不屑的轻哼，“我看你是真傻，再打点几天，恐怕公司都不是你的了。”
或许真的有必要调查一下莫青云？想到这里，苏翼突然有些失落。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