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红烛夜向晚,清冷合卺人未闻。
一片大红之色却没有任何的喜庆,婚房之内,锦绣霞帔的新人坐在床上,时间越长红盖头之下的人,脸上的惨白越甚。
“小姐,您先歇息吧,姑爷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潘云的侍女巧儿劝道。
大礼取消了,宾客们早就散了场,全将军府的人都当没有她们两个人一样,搁在新房里没人搭理。
连送杯热茶的人都没有,还是巧儿自己寻摸着去了厨房,烧了热水沏好茶送了过来。
“不会回来?他跟你说了?”潘云冷声问道。
“这,这倒没有”
这一个月从大婚准备开始,到成亲的那一天,小姐都没有见过姑爷的人,就连大礼都免掉了。
她一个下人更不可能见过姑爷了。
只不过……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潘云扯下盖头,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了。
巧儿支支吾吾,潘云更是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抓起床上摆放的花生桂圆,全数都丢在了巧儿的身上。
“小姐息怒!”
巧儿普通跪在地上,头恨不得埋进地里面。
“快说!”潘云恨恨的说。
大婚之日,新郎却没有出现,她已经憋了一天的怨气了,现在看谁都像是跟她过不去。
巧儿伏在地上,因为怕潘云把气发在她身上,大气不敢喘,忙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听喂马的阿四说,将军一个月前出去就没有回来过,具体去哪了他们谁也不值得”
一个月前……
潘云手里扭动着红帕子,恨不得撕碎它。
一个月前正是皇上下旨,将她许配给厉君谋的日子,这么说,那时候他就准备给自己难堪了。
他真的就敢这么做了,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份!
他好!
巧儿微微抬头看着潘云的脸色,接下去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她要是不说以后被小姐查出她知道,却瞒而不报,小姐会要了她命的。
虽然说了,保不齐也会挨一顿痛打。
“就这些,还有没有别的?”
潘云先问出了口,巧儿就不得不如实回答了。
“他们,他们说今晚晟王爷带着将军去了,去了楼外楼……”
“楼外楼?”
潘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巧儿。
“楼外楼是什么地方?”
莫说是潘云不知道,凡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也必不会知道这样的污秽之地,巧儿今天也是第一次听人家说。
“就是男娼馆……”巧儿蚊子声音说道。
“什么!厉君谋居然去了那种地方!”
潘云蹭的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幸好拽住了床上的红纱。
她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居然会撇下她去逛青lou,而且还是去小倌之处,那种最被人耻恶的下等之处。
他这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她费尽心思的嫁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
潘云发狂似得吼叫着,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嫁衣,红色的纱帐尽数散落在了地上,倒下的红烛顺着桌布开始燃烧起来。
“着火啦!着火啦!”
火势骤起,巧儿见情况不妙,跑出去四处喊人。
潘云站在还在烧着的桌子前,看着火烧的越来越大,居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厉君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的!”
下人们听见呼喊声,马上都赶过来救火,终是没有任何人受伤。
青雅站在门外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拼命的暗示自己,只要进去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还可以留在楼外楼,还可以每餐温饱,不被人打骂。
这样,他便心满意足了。
抬手叩门,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公子,小人进来了”
青雅自己都感觉到了,他的声音在发颤。
厉君谋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男人过来,刚刚听见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他感觉青朗的很。
心弦一颤,想着就是见一面也没有什么不妥,就那么让他进来了。
“进来”
青雅应声推门走进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转身低着头挪步往前走去。
心里想着管家大叔对他说的话,里面的这位爷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凡事只要恭敬顺从便可。
还好,逆来顺受他很在行。
厉君谋第一次见到青雅的时候,就能够感觉的出来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孩子,举手投足中透露着淡然,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抬起头来”厉君谋命令。
“是”
青雅缓缓抬起头,看见正坐躺在软榻之上的男人,衣衫半裸,露出坚实的肌肉,发丝零散狂野霸气。
青雅终于明白为什么管家大叔会那么担心了,这个男人浑身都是骇人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青雅的声音很纯净,厉君谋便猜想着,他的长相也必然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的。
四目交接之时,果真,如他所料。
“你叫什么名字?”
厉君谋支着下巴,杯中的酒在手里摇晃着,光色荡漾。
“回爷的话,奴名青雅”
“青雅”厉君谋念到。
“是哪两个字?”
青雅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遂走上前去,在空杯子里倒了一点酒水蘸在手上,在台案上写下青雅两个字。
“字写的不错,读过书吗?”
厉君谋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青雅坐下,青雅提起衣摆跪坐在厉君谋的旁边,拿起酒壶在他酒杯里蓄满酒。
这才缓缓说道:“奴才以前没有读过书,来到楼外楼,同屋的一个哥哥交给奴才的”
一开始的青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雅风便强迫着教给他读书写字,两年的时间下来,反倒把他培养成书生的性子了,这是雅风万万没有想到的。
“现在倒是能识得一些字了”
“一般这种地方的人很少愿意去费心思看书的吧”
“不会啊,雅风哥哥和春情哥哥他们都很喜欢看书啊”雅风突然来了兴致,兴奋的说。
青雅进楼外楼的时候仅仅十五岁,比一起进来的人年龄都要小,经常是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看书。
所以提到关于书的话题就停不下来……
“而且,陆晨哥哥的画画的很不错呢,还有尔树哥哥的字”
今年的状元及第的字他也看过,听说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尔叔哥哥的漂亮。
“所以……”
青雅抬头,发现厉君谋的一双锐利的眼神看着他,面色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收起脸上灿烂的表情,换上低顺的态度,低着头有些不知多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