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刺眼的光闪现在寒冷的利剑之上,伴随破风声,黑衣身影瞬间移动。
寒在手中的丝带紧了紧,细耳微微地动了一下,身躯柔顺地随着一股猛烈的气往后。
瞬间,寂静如深邃的银河的夜被打破,动作快捷迅猛的两个黑影,交缠得密不可分,周边的风被两股厮打的气息搅乱,变得躁动而凌乱。
更深处的林间惊起四响的乌鸦声,啼得萧瑟空无,方才还隐约可见的弯月已被黑雾遮蔽,天空像是被铺上了层漆黑,黑得静谧、让人心生恐惧。
只有相互厮磨的武器因为猛烈而迸闪嗜血的火花,丝带气焰更甚,黑衣人已经有点气弱,而寒在却仍然十分轻松,胜负在一炷香的时间便明晓。
寒剑凌冽地散发着光芒,边上蜿蜒着鲜红的血溪,一滴一滴,沁入地上黄泥中,终于平伏的空气弥漫着浓烈的血腥,黑衣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如临死境何必恋生。
手中的冷剑被一股强烈的力道掐住,勒得手上青筋暴露,脖子被一分几支的丝带缠得面红充血,眼睛的血丝条条而出汇聚在黝黑的一处。
“说,秘密到底是什么?”寒在的声音冷得如冰川的深渊,寒而无色,凌起棱角。
“我说了,便会亡命你手,除非……”黑衣人并未因传入耳中的冷色而畏惧,憋红了气,十分辛苦地一字一字吐出,气息也因此而急促将近窒息。
忽地,黑衣人脖子的痛紧一松,他剩下的话被由内而发的猛咳而强行截断。
“说”
耳闻靠近的脚步,寒在手中的丝带紧了紧,眸光中的凌冽光芒如冰锥更甚寒冷,端察着面前这位早已没了方才鬼魅的气息的人。
“此事,乃覍国宰相……”
蒙罩在齐林山的丛林上空,偶闻几声沧桑的乌鸦叫,细小不可闻的交谈引动周围的气息盘旋萦绕。
寒在冷眼斜视,察言观色,眼前这个人,并非覍国人!
寒在脑中冷静机智地将他所说逐条过滤清查,眼中冷冽更深。
“现在,我可以走了?”黑衣人眼中自以为是的意味,寒在尽收眼底。
若是将他放回,便可将背后之人查出。
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捂住手臂,转身将离。
倏地,背着的人传出一身闷哼,黑衣人痛苦地捂住胸口,眼睛睁得眼珠将近跳出,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几声无力的喑哑,随后倒在地上,不再人世。
寒在看住地上尸体,携在指缝的银针猛然脱指而出,朝着黑衣人倒下前的方向,不料在离寒在不远处与飞来的弹珠相击,弹珠四散成粉,以环射状飘布空中。
这粉,有毒!
不过眨眼间,那人竟已走远,寒在抵不住闷痛一下,蹙紧眉头。
瞟了眼胳膊极深的刀痕,没再理会,提气朝着秦王府的方向。
府中……那个熟悉的地方,灯火通明,那个人还未更衣入睡。
闻见有条不紊却移动快速的脚步声,拓跋炎凝视案上文件的视线抬起,嘴角引起一抹清笑。
“除了得知我朝之人与覍国宰相暗中私结,并无任何情报,主上猜得没错,确有一人前来灭口”
拓跋炎眼看前方,辽阔无尽头的黑夜,神色却像是穿透面前的一幕,看住另外一幕景,景中之物、人让他眸光闪着寒光。
“不过……”
“他们另派有人,将前来的黑衣人杀害,似乎已经计划好了杀人”
一句不过将拓跋炎视线拉回现实当中,接下来的话竟然让他暗生些许不满,第一次对寒在的能力不满。
“那你为何不追?”语气虽淡,不觉一丝情绪,但凝在寒在低垂的黑丝上的眼眸却清晰地暴露了他的内心。
尽管他料到会有此着,尽管他已经有了对策,尽管他密布的万无一失,但他忍不住内心躁动,深藏在内心的阴霾总是在深夜的时候促动他对倾覆的渴望。
此时此刻的寒在,在拓跋炎眼中,竟是那样的嫌弃。
“你退下,这几日不用来见我”
“主上,那人所用,是毒粉所制弹珠……”寒在还想说什么,却被接下来的话强势截住,梗在喉中,只得吞咽闭语。
“任何失败的理由都只是借口”语气已失平静,夹杂着不耐“退下!”
话毕,便背过身去,看住挂在墙上的壁画,眼中的气息此起彼伏。
“是”
他不知道她从来不喜辩解。
寒在转身,离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承清阁里,同样灯火通明,寒在额头早已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却依然面无疼色,平静如常。
迷离的眼中看住窗边,映着一个来回走动的人影,低着头呢喃,又抬头看看窗外,院内无人,步伐更加凌乱急促。
渐进的身躯离近承清阁,寒在想要喊住急切慌张的人儿,伤口猛然如将人撕裂般剧痛,伤口上的纤维如同一根一条被用针狠刺,再挑出来的噬血之疼。
骤然加剧的毒,迷离了寒在的视线,瞬间如同被扯入黑暗的深渊。
小玉听见门外轰倒的响声,惊得顿住脚步,立马推门冲了出去……
寒在缓缓睁开双眼时,外面天色昏暗,应是二更时分,桌上的烛火在跳动,房内空无一人。
想要起身,伤口扯住,眉头微微一蹙,瞟了眼身上已经更换下来的衣裳,还有胳膊缠好的纱布。
届时,推门声起,首先映入眼帘,便是一双白玉纤手拖住金盆子,边沿搁住折叠的白布。
随后,便是搁盆子声,脚步声,一连串声音一呵而成。
“醒了,终于醒了”小玉激动得一把抓住了寒在的手,也忘记了她手上有伤,寒在皱了下眉头,但并未在意,疼对于她从来不算什么。
“你都昏了三天三夜了!”
“深夜未归,都急死我了,一回来,便昏倒在地上,吓得我三魂不见七魄的”
“我一摸衣服竟然湿透了,把你伏进来,一看手上,红通通的一片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
头发衣衫凌乱不堪的小玉叽里呱啦地念叨,有好多的气,有好多的怨,说着说着竟落泪了,胡乱抹了两把,又继续说,念着念着,索性直接爬到床上来,钻进被窝里,不过几秒,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嘴里还闭闭合合地叨咕,声音随着平伏的气息渐渐低下,眼角还噙着一滴泪珠。
寒在看着瞬间沉睡过去的小玉,说不感动自是假的,伸手掖了掖被角,轻轻掀开被子,穿戴好衣物,悄然掩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