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犯人。”
“犯人？”萧景陌惊呼出声，“这太大胆了。”
萧景陌连连摇头，并不赞同，“他们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全放出来，恐不服管教的。”
孔阳摆摆手，“不挑那些亡命之徒，咱们只需挑一些没犯什么大过错，诸如偷鸡摸狗之类，告诉他们，如果能帮知府开河修渠，就免一些他们的罪行，干得好，就免的多一些。虽说不给他们钱，但我相信，他们应该很乐意为咱们效劳。”
萧景铄细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恐生变故啊。”
倒是陈怀瑾觉得这个建议还算不错，他虽眉头紧锁，细看之下，却有松动之象。“我倒是觉得这个计策可行。虽说冒险一些，咱们可以派官兵严加看守。倒也不怕他们生出什么大事来。”
“那，咱们还是回去再商量商量吧。”萧景陌心底还是有些模棱两可，到底这个办法还是不那么尽如人意。
几人回到驿馆吃过饭后又凑到一起商议，半天也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都是各执己见，谁也不让步。
陈怀瑾和孔阳觉得事已至此应当冒险，要不然这事儿一拖再拖，已成夜长梦多之势。
萧景陌和知府都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万一出了纰漏，可不是降职的事儿，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萧景铄则是采取中立态度，这个主意有利也有弊，他一时间还权衡不了利弊。
吵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个人争的是面红耳赤，全然忘了礼仪尊卑，只为了捍卫自己的观点，知府跟孔阳吵得差点动起手来。
他们正吵的如火如荼，外面的突然跑进来一个浑身雨水的小兵，他满身泥泞，像是刚从泥沼里滚出来一般。
“大人，大人不好了，沣江东面的堤坝又给冲开了，开了好大一个洞。”那小兵说完以后已是气竭，想必是雨天不好骑马，一路飞奔回来的。
知府刚刚还红赤的面色登时变得煞白，他跌坐在椅子上，气恼的呢喃着，“这东边昨日才堵上，怎么今日又给冲开了。”
孔阳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趁机劝谏道，“事已至此，大人还觉得我的建议不可行么？难道大人想在这雨季里天天去堤坝上为这决口之事烦心么。这沣江之祸不解，大人你这官途可是一片黑暗呐。”
知府苦笑一声，“下官此刻还哪里在意那仕途，只求来日陛下问起这开牢门放犯人之事，能念在下官多年来治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了下官一命。”
“知府大人莫要怕，有我们担着，这罪名无论如何也不会下到您身上，您想想，你要是为朝廷治理好了这沣江，那可是大功一件，来日飞黄腾达，少不了您的。”
知府摇摇头，“我从不奢望飞黄腾达，只求能再为朝廷效力。”
半晌，知府起身亲自拟了文令，又拿出官印盖上，还未等墨迹干透，他就将这令书双手递交到陈怀瑾手里，“如若来日真生了变故，还望尚书大人保我家人性命。”
下午他们又去堤坝上看了一回，东边的窟窿堵的差不多了，知府站在堤坝上，望着满目疮痍重重的叹了口气，“想我当年，奉命于危难之间，怀着满腔的热血来到这沣江，一心想要治理好这年年决口的沣江，却不想竟是现在这般光景。”
陈怀瑾站在他身旁，沉声开口，“如若这次沣江水患得以治理好，你可愿来我的工部？”
知府诧异的回头，见陈怀瑾脸上并未出现戏耍玩笑之色，才慌忙跪地，连连叩拜，“下官谢尚书大人赏识。”
孔阳离他们较远，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他们干嘛呢？外面那么大雨还不回来。”
萧景陌摇摇头，“谁知道，也许知府大人托孤呢。”
孔阳白了他一眼，“你这人，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的计划不行呢。万一可行有用呢。”
萧景铄凑过来打趣道，“万一可行，我就禀明父皇建议他给你个官儿做做，以后在朝堂之上也好有发挥拳脚的地方。”
孔阳啐了他一口，自顾自的喝茶去了。
晚上几人又将计划细细的草拟了一遍，修改了细节，才发了榜文，让衙役去大牢提人。
沣江本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牢里的犯人也多是因为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才入的狱，听闻了孔阳他们的政策，自然是十分欣喜，忙不迭的答应了。
第二天就被带倒沣江边上开始劳作。
“这是前些年制定的开河造渠的方案，我昨夜看了一夜觉得没什么不妥，咱们就按着这个来吧。”
厚厚的一沓子图纸在几人之间传阅一遍，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就交付给下面去实施了。
此后数日萧景铄几人早出晚归，虽面色疲累却再无那日眉头紧锁的情形。
孔阳几日都未出门，早在驿馆里闲的发慌。
这日，她吃过午饭便拉着云鹿和陆离在街上闲逛，正好赶上人家施粥，她便赶上去凑热闹。
“我还没见过许崇长什么样儿呢。”孔阳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他们架着三口大锅布施。
“还能长什么样儿。肯定是个菩萨样，活佛呀。”一旁端着缺了口的瓷碗的大爷开口说道，“大善人呐。”
“就是，就是，善人呐。”一旁排队的百姓都跟着应和道。
一旁云鹿小声说道，“这许崇不会是二皇子派来给他积攒人气的吧。”
“必定是了。我可听闻许崇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陆离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这回许崇可是下了好大的本儿，听闻打他来到这儿就开始布施。”
孔阳还未来得及说话，前方施粥处出来一个人，面白无须，生的眉清目秀，细看之下倒与萧景陌有一二分相似，想必就是许崇了。
果不其然，那人站定后便发了话，“在下许崇，本是意欲来沣江做买卖，却不想沣江值此多事之秋，便将原本用作买卖的粮食每日熬了粥食分配给大家。昨日在下去仓库里清算了一下粮食，所剩不多，在下想从梁州再运一批粮食过来，但人手不够，所以在下在此有一事相求，请问有谁能随在下回去一趟，诸位放心，这工钱一定不会少了大家的。”
他话音一落，底下的人皆是应和，“许先生帮扶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哪敢要工钱，只要许先生一句话，我们即刻就起程。”
许崇微微一笑，又马上换做了一副苦恼神色，“此去梁州路遥道艰，更有劫匪横行，恐有性命之忧。”
“若是没有许先生，我们早是一堆枯骨了，许先生有麻烦言语便是，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许先生解决的。”
听闻底下的应和声，许崇终于舒展了眉头，他站在大锅前朗声说道，“承蒙乡亲们厚爱，这样吧，还请乡亲们中谁是没有家室，不需照顾一家老小的，还请同我走一趟，毕竟此去路途艰辛。”
一旁立侍的管家早已拿好了笔墨，中气十足的声音压倒了底下嗡嗡的议论声，“如有哪位壮士想好了，可到我这里报名。”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位汉子往他那边走去，“我来。许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万死莫辞。”
不到一刻钟，已有百十来号人报了名，许崇满意的点点头，用面向百姓抱拳鞠躬道，“在下，谢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