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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绿绮悠扬情意浓

小说: 妃逃不可,落难帝姬要倾国 作者: 静女其姝 字数:2400

  深秋里草木枯黄,万物萧条,这样的季节,透着几分凄凉,很难说有谁会喜欢。偏生是如此景象,却又朵朵秋菊傲然绽放,给这枯败的季节平添了几分浓丽。

  也许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长君近来十分懒散,又极为嗜睡,人倒比从前丰润了许多。澹台南时常端详起她的样貌,戏谑道:“果然圆润了不少,看来这些吃食都没白费啊!”长君虽不能言,每每总是含羞带嗔,七分笑意三分羞恼。如此闺房之乐,也不足为外人道。

  连日来一场秋雨,早把那绿肥红瘦打成了枯枝败叶,反倒是那娇艳的菊花,一经风雨,更为鲜艳。而举国上下,唯有万芳园的菊花开得最好。往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菊花会,王孙公子,富商贵胄,才子佳人,甚至异国游客,无不会聚于此,或诗酒文章,或高谈阔论,或笙歌艳舞,好不热闹。

  “今年的菊花会是谁主持啊?”宫廊上,一名年纪稍小的宫女满脸好奇地询问一旁正在擦拭花盆的年长宫婢,那满脸期待又天真的模样,分明是刚入宫不久。

  “你没听说?今年的菊花会君上已交由南世子主持了。”年长的宫婢头也不抬,只轻轻瞥了那小宫女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鄙夷,手中的动作却依旧娴熟不曾停下。

  “就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南世子吗?她对那位世子妃可真好呢,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私下里都说这位世子妃好福气呢!”小宫女自顾自地说着,眼神里的羡慕太过分明。

  “可不是,虽说咱们世子妃是个哑巴,不过世子殿下对她依旧宠爱有加。咱们世子啊,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呢,不仅朝堂之内对他五体投地,就连那市井小人,听闻他的名字也要朝着宫门拜上几拜呢!”年长的宫婢说到此处,不禁停下手中的活计,微微上仰的脸上尽是得意。

  “这样说来,咋们郑国未来的君上一定非南世子莫属了?”小宫女话音刚落,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死丫头,你不想活了?这话也是随便说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年长的宫婢边说边松开自己的手,瞪着那小宫女,满脸责怪。

  满以为不会有人听见的二人,并不知道她们的这番话早已被那假山之后的人听了去。

  一旁身着浅紫色罗裙的宫婢神色不悦,却低头对那人道:“殿下,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敢在此胡言,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说完刚欲转身,一双如玉般白皙的手便轻轻扶住她的肩,她转身,对上那人含笑的眼眸,那人对她轻轻摇头,她也只好作罢。

  一声微微的叹息,那人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眼角的泪痣在耳畔的乌发中若隐若现。

  一旁名唤琳琅的宫婢悄悄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世子妃,不禁感叹她真是好脾气,也难怪世子殿下对她如此宠爱,她对宫人一向温和,从无半点苛责,便是如今听到此番话,也不动怒。倘若世子真的成了国君,她倒是宁愿眼前这个温柔大度的异国女子成为国君夫人。

  一念也不过转瞬,她回过神,忙将手中拿着的白色狐裘披在那人身上,然后伸手相扶,缓步离去。

  这日天气好,平日里长君都待在室内,很少出来走动,闲来无事,便命人取了澹台南的那把绿绮琴,搁置在见黎亭的雕花石案上。

  见黎亭建于湖心,四周布有轻纱幔帐,微风一动,那缕缕轻纱便飞扬而舞,远远看去,恰似一美人临风而立。本是极妙的景致,若再有美人亭下抚琴,则更添清韵。只可惜,那琴音色虽然绝佳,却不成曲调,嗡嗡之声难以入耳。

  本就无心听琴的澹台南从远处而来,却因这琴声停住脚步,一听便知这是他最钟爱的绿绮琴的音质,至于那抚琴之人……嘴角不禁轻轻扬起,一瞬之后,脚下步伐加快,却是转身向着湖心亭行去。

  绿绮是把难得一见的好琴,它以空灵的音质而闻名,琴身乃是上好的青桐木做成,本是曾经闻名天下的琴师子严之物。当年的子严何其尊贵,许多人为求其一曲而不惜以万金相赠。可这子严偏偏不为王孙贵胄弹琴,他游历于市井,专为乞丐、歌妓、伶人、农夫这样的人操曲,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王孙贵族,却受到普通民众的爱戴,市井有传言如此“严兮严兮,何得其曲,非我泥沼,尓命尓惜”。传闻子严相貌奇丑,其曲却能感人肺腑,曾有徽凉一霸,屠杀生灵,无恶不作,百姓无不受其害。后来子严闻此,只身前往,只一曲便令那徽凉雄霸弃刃从良。这传闻想必太过夸张,以至于无人知道当年的琴师子严独闯徽凉是何等的艰辛,又受尽多少屈辱?

  只可惜这样一个人,却因一国王后而死。燕国,曾是称霸一方的强雄,然而燕国最让人敬佩的是燕国的王后,她协理朝政,膝下无子,治国安民,百姓无不敬服。这样的女子,是无法不让人喜爱的。子严因与王后生情,而被处以鞭刑,据说那鞭上沾了剧毒,后来有人为他收敛尸骨时,发现其身上已无一处完好,想来,那是多么惨痛的诀别。而那位燕国王后,竟从此不理朝政,疯疯癫癫,全然没有昔日风采,后来,那位王后便幽居深宫,世间再无关于她的传闻。

  子严死后,这绿绮琴就被封藏于燕国王室,后来燕国为郑国所灭,世子南亲征,对此琴十分钟爱,亦感慨于子严的一生,便将绿绮琴带回郑国,如此,名琴配君子,倒也相得益彰。只是此刻,这绿绮琴在长君手中,却怎么也没有往日的风味,偏生她又弹得尽兴,因此即便身侧的宫婢早已不忍听闻,面容痛苦,却仍旧不敢上前打扰。

  “今日怎的想要抚琴?看来兴致不错!”身后传来温柔的嗓音,长君回头,莞尔一笑,起身走至澹台南身前,盈盈而立。澹台南在那一瞬间看的痴了,他忽然觉得,这一生,有妻如此,纵然天下江山,却再无何物可换取眼前之人。

  长君被他那样的目光盯着,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忽而又抬起头,将他拉至石案前坐下,对他指了指案上的绿绮琴。

  “想要听我抚琴?”澹台南笑盈盈地看向她,只见她点点头,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期待。

  澹台南心情大好,大笑出声,继而双手微扬,一串空灵之声便随着指尖流泻而出。众人听得痴了,只觉得如身临空旷原野,琴音旷达空灵,几个流转,仿佛又置身幽林深涧,琴声叮咚,如溪水流淌,只觉得心旷神怡。十指翻飞间,琴音不绝,空灵之后,又如耳语呢喃,缠绵悱恻,不绝于耳。

  长君立在他身侧,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出尘绝世的风姿,这个人啊,这个德才出众的男子啊,就是她的夫君,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她决定无论前面有多少风雨荆棘,都要毅然陪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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