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为什么打你？”
见江常卿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江泠漓收了手，蹲下身去，平视着他。
江常卿回过神来，顾不得伤心，连忙摇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平日里对自己一向温和的师父今天居然会出手打自己，脸颊有些微微的疼，这疼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本来还有一丝的困意全部消失了。
“万剑仙宗的修士禁止接触凡人，是因为修士本就不在俗世之中。
修士有修士修行地方，而凡人也有凡人生活的环境。
可凡人太过脆弱，许多时候自保已是竭尽全力，你以为你是救了他们，成全了一对眷侣，但是他们也有家人，他们和修士不同，多的是牵挂羁绊。”
江泠漓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抚过江常卿被打了的那边脸，江常卿只感觉到有灵力从江泠漓的指尖涌入，把已经有些红肿的地方全部抚平。
“师父…这是何意…我实在不明白”
江常卿依旧是不明白，自己分明是好心，为什么师父方才会打自己，又为什么师父会和自己说这番话，此时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泪。
“如我所说，俗世也有俗世间的因果道理，擅自打破那些只会适得其反。
今日你便自己下山去看看吧，兴许那时候你便懂了。”
说罢，江泠漓便起身离开了，望着他那已经远去的身影，江常卿良久不能想出他话中的深意，偌大的虚清殿里只留下他一人还跪在那里。
不对，他做的没有错…
师父平日教导他要以众生之苦为苦，所以看到那样不公平的事情，自然是要拯救他们于水火危难之间才是啊…
没错，他一定没有错！
他已经让文松带着宋小姐离开了风雨城，看着他们离开时相互扶持，苦尽甘来的表情，这难道就不是惩恶扬善吗？
一时间，江常卿的脑子混乱极了，双腿已经跪的发麻，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身子起身，或许如师父所说，再下一次山便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咬紧了牙关，再顾不得其他，江常卿御上了飞行法宝，穿过山门，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在那里守门的郭杰等人打招呼便又匆忙下山去了。
“哟，这不是江师弟吗！
这小子不是被掌门给抓走了吗，怎么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下山！？”
看着一遛烟儿就没影了的江常卿，郭杰有些摸不着头脑，分明他们几个被抓回来之后第二天就有执事堂的弟子来告诉他们去领处罚，不是禁足就是来守山门，为什么这小子还能跟没事人一样随意出入？
难道这就是掌门亲传弟子的特权？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郭杰烦躁的挠了挠头，想着等他回来就把他抓住，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他看着旁边的谢清玄，没想到昨天把他也给连累了，直接被罚和自己一起守半年山门，就觉得又抱歉又好笑。
“不是我们没给你带回来东西，这不是江师弟他一跑就没个影了，东西保证在他身上呢，等他回来一定让他给你！”
已经逐渐接近了风雨城，江常卿心中那不安的感觉别越发扩大了起来，很快他便来到了风雨城中，看着和往日没有太大区别的风雨城，冲动之下下了山，现在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答案了。
“真是造了孽啊，五条人命哟，这宋小姐怎么偏偏就和那文夫子跑了，造孽造孽！”
而就在江常卿毫无头绪的时候，只听见道旁的一名老者坐在树下，嘴里正念叨着些什么。
江常卿竖起耳朵一听，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凑了过去，仔细的问道，
“老人家，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见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名小少年，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便叹了口气道，
“唉…
还不是那经商的宋家的事儿，宋六小姐和武家的武阳本是儿时就定了亲，但是不成想遇上了这教书的文夫子。
昨天这比武招亲本只是想做个噱头，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高手，不分青红皂白便伤了武阳，又把宋小姐交给了文松。
听说那也是个半大少年，怕是年少热血，自以为成全了一段佳话，但是却不想但在座的宋武两家因此结仇，昨晚便大打出手，今早城南，那文夫子是和宋小姐逃了，却发现文夫子的一家老小，上下五口老弱病残都被武家灭口了。
五条人命啊！真是造了孽啊！经商世族宋家和修仙的武家反目成仇，怕是连累着整个风雨城都要有的受咯！”
那老者说罢便叹着气离开了，似乎不太想多说下去了，而早在他说完之后，江常卿的表情瞬间便凝固住了。
大打出手，五条人命…
一时之间，江常卿只觉得天地一开始旋转，脑子有些混乱，他踉跄着走到了一处胡同，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被这番话刺激到了，他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
是他，都是他做的…
若不是他突然出手搅乱了这局面，宋小姐现在想必已经嫁给了武阳，武阳和宋家绝不会结仇，而文松的家人们也不会受到牵连，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去。
若不是他自以为替天行道，惩恶扬善，这风雨城中的百姓便不会担心两家结仇后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是他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没有考虑过更多人的性命，更多人的利益，只看到了眼前的局面，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为什么？
江常卿紧紧咬着唇片，回忆起昨天自己的行为，有几分是因为真的想伸张正义？
分明只是因为他看到了世人对文松和宋小姐本是师徒关系，却暗生情愫的辱骂唾弃的态度，从而联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却不曾想过或许师徒之间有这种感情本就是错的…
说到底不过都是自己的意气用事导致的这一切不可挽回的局面，他可以回万剑山去继续修炼，可身为凡人的文松和宋小姐却再也没有容身之所了…
一股血腥味自嘴中蔓延开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江常卿你是失神的看着天空，他现在明白师傅所说的一切了，原来众生之苦并不是哪一个人的痛苦，而是一众人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