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绿衣回到冥洛山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柳緀烟睡得正熟。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低低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感觉自己去冥府也没花多少时间啊,回来天怎么就亮了?
不等他想太多,趴在床边睡着的柳緀烟嘟囔了一句∶“绿衣,别走……”边说着,他还嘟起了嘴巴,一只手还在空中抓了一下。
绿衣失笑,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盖在身上,安慰道∶“我在。”
睡梦中的柳緀烟似乎也听见了他说话一样,也不乱扑腾了,只是往韩离夜那边缩了缩然后安心的再次睡熟。
“傻瓜。”绿衣再次帮他捻了捻衣角,摸了摸他的头,“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从没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好在这张床比较大才不至于显得拥挤。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既救了韩离夜,又不让緀烟伤心呢?他想了半晌,终于最后在困意的折磨下才去睡觉。
翌日――
柳緀烟伸了个懒腰发现背上一轻,他转过头看见绿衣平日里穿的那件绿色外衫正掉在地上。
“绿衣昨晚难道来过么?”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四下寻找绿衣的身影,但并没有看到任何。
他自言自语∶“看来应该是去做饭了。”
果然话刚出口,就有人轻轻敲了敲竹门,道∶“緀烟,醒了么?”
柳緀烟把衣服放在床上,起身拿起桌子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才回答∶“嗯,醒了。”一口茶喝了,他才觉得自己头不那么沉了。
听见里面的人的声音,绿衣这才推开门进来。他的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一些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糕点,一看就是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做好的。
“呐,尝尝?”绿衣把这盘糕点拿到柳緀烟面前晃了晃,问道。
后者看了一眼盘里的东西,道∶“你多久开始做的?睡觉了没有?”他不会是觉都没睡,就跑去捣鼓这东西了吧?
绿衣一脸的无所谓,又拿了一块糕放进嘴巴里边吃边说∶“你看我这精神好的,像没睡觉么?”因为他是边吃边说,所以有些听不真切。
柳緀烟这才好好打量绿衣,发现他一切都挺正常,倒也不像是没睡觉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他也拿起一块喂到嘴里。
绿衣偏着头想了想,道∶“也就半个时辰吧,要是我没有放错料的话,还能再快点儿。”
柳緀烟惊讶∶“半个时辰?这么快?”光是这样式,他也得想很久吧。怎么可能半个时辰就完事?
“不然呢?你小叔叔我在这方面可是很厉害的,冥洛山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你挺厉害的。”柳緀烟夸了他一句,然后再拿了一块。
绿衣见他夸了自己,笑得眯起了眼睛∶“以后跟我在一起你就不愁吃的了。”
一盘糕点快见底的时候,柳緀烟才擦了擦自己的嘴对着正在喝茶的绿衣道∶“绿衣,我打算一会儿回天启。”
绿衣一口茶喷了出来,洒了一桌子。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他赶忙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然后睁大眼睛道∶“这么快就回去了?你这韩离夜和那个男的都没救好,现在回去合适么?”
在这山上待的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想回去?他实在是捉摸不透。
柳緀烟看见他方才的动作,也没说些什么∶“不是在山上待的不好,是我得回去解释一些事情。”他昨晚睡觉的时候想通了,自己要是越晚解释顾洺被分尸的事情,阿夜以后要想登基,那就越难。
况且,他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得到那个最重要的药引才行。他害怕自己再跟绿衣相处,有天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去挖了绿衣的心。
昨晚他睡觉的时候也梦到了这事。他梦到,绿衣知道救阿夜的办法后,自己拿匕首把自己的心给剜了出来,亲手递给了他。
而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被放在自己的手里,明明心里很惊恐,但他面上却开始止不住的大笑。
梦里,绿衣跪在血泊中。他说∶“终究,我不是陪你到最后的那一个人。以后我走了,你就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到这里,他一口鲜血喷出来,滴在柳緀烟的暗色袍子上,也看不出痕迹。
“解释什么?那里的人冤枉你了么?”绿衣一想到这个可能,眸子里不禁染上了几分怒意。
柳緀烟摆手,道∶“不是,我现在跟你解释不清楚,等到我回来了再跟你说。这件事情,办得越早越好,不然对阿夜以后登基就不利了。”
又是韩离夜!
绿衣不动声色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笑着道∶“那你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你。”
柳緀烟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韩离夜和蓝晓镜。余光瞥到了床上那件绿色的衣裳时,他对绿衣道∶“谢谢你的衣服。”然后就离开了。
绿衣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把它紧紧攥在手中,再抬起头时,他看向韩离夜的眼里竟有些嫉妒。
皇宫――
“柳公子,你回来了啊。”梁剪绒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道。
柳緀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主座的顾苒萱,并没有发现小九的身影,道:“小九呢?”
梁剪绒想了想,最终如实说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还不忘自责一句:“都怪我,要是我知道小九和你的关系那么亲密,或许就不会让他最后一个知道了。”
顾苒萱站了起来,道:“梁叔,不怪你。”
柳緀烟道:“没事,国师。”小九的性子这么刚烈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早就习惯了。
梁剪绒又自责了好一阵子,才问向柳緀烟:“柳公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小皇子和蓝少将的病给治好了?”
柳緀烟道:“不是,他们那个还得等上几天。我这次回来,是要向所有人解释一下关于顾洺被分尸的事情的。毕竟,这件事越拖就越没有好的后果。”
顾苒萱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道:“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
梁剪绒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目光严肃的看着他。
柳緀烟直接干脆道:“上朝。”
要想把所有的文武百官集中起来,貌似也就自己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梁剪绒和顾苒萱闻言,都赞同。
正当他们打算进一步商量政策的时候,小九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柳緀烟不禁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开心,道:“小九怎么了?”
声音很好听,是一种不同于蓝云鬓那种声音。很温暖,但很有力量。
小九见主子回来了,虽然心里很开心,但表面上还是偏过头去,没有看他:“没怎么。”
柳緀烟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孩子还是要笑笑,这样才好看嘛。”
被摸了头的小九突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毕竟这是自己从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人摸头,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这让他怎么能淡定?
梁剪绒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询问柳緀烟:“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上朝?我好去准备准备。”
柳緀烟收回自己的手,想了一下:“要是这会儿能行的话,就这会儿吧。”
梁剪绒点头之后,便下去照办了。
顾苒萱轻轻咳嗽了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柳公子那你先准备吧,我跟小九先出去了。”
说罢她就主动的拉起小九的手往外走去,而后者的脸似乎更红了。
“呵呵,这两个孩子……”柳緀烟站在原地笑到。
不知道梁剪绒从哪里找来了一件黑色蟒袍给柳緀烟换上,还特地找了几个小宫女给他打扮打扮。
他无奈道:“自己又不是快嫁人的小姑娘,这么认真干什么?”
梁剪绒一本正经道:“你现在是代替未来的一国之主,得正式。”
过了很久,等柳緀烟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掉光的时候,为他梳头发的小宫女终于拍了拍手示意大功告成:“好了!”
“谢谢。”他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发现头发只是被简单的盘起来顺便还戴了一个类似于冕旒的东西。就这么简单需要弄那么久?
尽管自己内心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反感。但他依旧好脾气的说了声谢谢,毕竟人家小姑娘忙活了那么久。
离他最近的一个宫女听见这一句谢谢,急忙喜笑颜开道:“不客气不客气,能为公子做事,是我的荣幸。”
柳緀烟呵呵了一声,没有下文,那些小宫女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也都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走了出去。
“这么快就好了?”梁剪绒刚走进来就看见柳緀烟站起身来要往外边走。
后者很想翻个白眼,但又害怕眼睛疼,所以就没好气的说:“不然你还想要多久?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梁剪绒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而是打量了他几眼,最后给出评价:“不错。”看来蓝少将的这件衣服很合他的身啊。
他还担心柳公子穿上大了呢,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是少将几年前的衣服了,所提也就不见怪。
柳緀烟听了他的话也在此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目光在转移到身上的衣服时问道:“这衣服是谁的啊?”
他再笨也知道,皇上什么的应该穿有龙的衣服,再者,他也不笨。
梁剪绒张了张口本来打算回答他,但顺子却走了进来催促道:“国师,人都来齐了。”
他只能先闭嘴,带着柳緀烟出去。
后者不管怎么样都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等他出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大腹便便。这满朝官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是老态龙钟,年事已高的样子。
于是心里不禁感叹:还好这天启有蓝晓镜在,不然早就该亡了。可现在,蓝晓镜也……
“这位就是前几日我跟大家说起的年轻有为的柳緀烟,柳公子。”梁剪绒上前一步介绍道,语气很是严肃。
柳緀烟面带笑的看向每一个人,发现大家眼中都是很不屑的样子,甚至还出现了嘀咕声。
“嘁,估计又是哪个官养的人。”
“我见过他啊,上次在天祭的时候。可惜后来天祭也没办好。”
“看来是个不详之人。”……
柳緀烟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他们议论,而且还一一的记住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
这些人啊,以后慢慢收拾也不迟。
梁剪绒见他们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有些怒了:“肃静!”
这一声喊出来,那些人才安静了几分,但依旧有那么几个交头接耳的。
柳緀烟慢慢道:“看来这天启的日子还过的真是滋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