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只妻一人换你生死相许
采花贼已经伏法，元钦再没了待在顾知府的理由，今日一早，他便向父亲告了辞。他和爹说希望我去送他，爹却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说让我自己决定。
在房间纠结了半日，回过神看时辰时才发觉，他似乎出发快一个时辰了。我还是走出了房门，可能是想去看看他走时留下的痕迹吧！
顾知府的大门前，太子的马车居然还在，乌泱泱一群人中间，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元钦脸上是很欣慰的笑容，他应该已经等了我不少时间吧！让堂堂太子屈尊等你，顾知灵音，你真该死。
元钦这次是瞒着身份来的，所以马车空间不是很大，我们俩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灵儿。”元钦先开口：“几日前和你三哥喝酒的时候他给我说了一些事。”
我笑笑，不敢看他：“三哥一定是说了我的坏话吧？”
“你这么好，哪里有坏话给他讲。”元钦语重心长地说：“你三哥说，你不想嫁给我，其实是怕我娶其它女子，是吗？”
我没说话，默认了。
元钦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抓过衣角为我擦去手心的汗，很轻柔，就像他说话的声音：“我们从丞相府花园相识相知，再到一品堂你为我挡人疗伤，我可以确定，你心里面其实是有我的，就像我如论如何也放不下你一样。灵儿，我出身皇家，从小身边就没几个知心人，父皇和母后也不曾如你那么亲近过我。灵儿，我舍不得……放开你。”
“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想要夺回我元氏江山的朝权，可又舍不得放开你，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
我叹息道：“所以啊！江山美人，你只能选一个。”
“江山，是我作为男人的追求，你，是我心底的请求，我没办法割舍任何。”
那么一切又都回到原点。我不怪元钦，江山是他作为男人的追求，唯一则是我作为女人的追求，我不能舍，又有什么资格让他舍。如果他不是太子，或者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古代女子，没有这些一夫一妻的思想，或许我们就不错如此血淋淋的错过了。
之后的一路上，我们都在沉默，他没看我，我也没看他，听着彼此的呼吸，静静享受难得的美好，可能以后属于我们俩单独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马车突然停下，车外传来小斯的通报：“禀太子殿下，太子府到了。”
丫鬟已经将车帘子撩开，他却许久没有动静，外面的人看太子心情不怎么好，也不敢催。我挤出微笑：“太子殿下，请下车吧！”
元钦将丫鬟手里的帘子放下来，把马车门遮了个严严实实。他猛地抱住我，尤其地紧：“一心一意换你生死相许，你可愿意？”
我以为我听错了，有些愣，迟迟没有说话。他又道：“如果你没推开我，我便当你答应了。”
手伸到我们俩的中间，没有狠下心推开。“盘古开天地至今，你见过哪个皇帝只妻一人吗？”
他抱我更紧了：“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就让我创造这个例外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那个只妻一人的皇帝是明朝的，不是元钦。此时我不得不承认，我也舍不得放开元钦，那双手就像没知觉一样，抬不起来去推开他。
最终，抵不过他的誓言炮弹，我妥协了：“你记住，你若碰了别的女人，我会毫不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松开我，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狠狠在我额头吻了一口，挑开车帘蹦下马车。
葡萄是酸是甜，得自己尝了才知道。那么老天，我们就赌一把吧！到底是规矩扎根深，还是人定胜天。
“灵音，今早朝太子向皇上请求选日子娶你，但皇上认为你名声不佳，不能与太子成就佳偶，如果不是宇文丞相阻止，皇上已经取消你和太子的婚约了。”二哥朝服都还没脱，就急着过来了告诉我。
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忘了还有皇上那一关呢！就算宇文泰权利过天，但江山名义上还是元氏的，他没理当着天下的面让当朝太子娶一个不洁的女子。女子的名节在古代何等重要，看来我与元钦还得有一番折腾。
一品堂的事是被易品算计了，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救三哥。
“小姐，怎么办？”二哥刚走，兰如就哭出来了。
我和元钦，在古代那叫私定终身，能告诉的人，也只有兰如和三哥了。我从小就不喜欢哭，有时间哭还不如自己找办法解决问题。
“兰如，备车，我们去一品堂，越少人知道越好。”
现在有了元钦，做事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为了避免再出谣言，我让兰如去三哥那儿偷了一套男装。唉！可恨我这张脸为什么要长一双狐狸眼，眼下又找不到像爹一样的假胡子，最后只能把墨汁倒在胭脂里往脸上涂。
看着镜子里黑得和煤球一样的鹅蛋脸，我深刻地意识到，墨汁弄多了！可惜没有时间再让我弄一遍，丑就丑了点吧！
兰如一路上都在笑，肚子笑疼了还不消停，生怕她半路笑死了我还得给她收尸。她说我这打扮就像是叫花子偷了龙袍，搭不上调。
所以当我这个叫花子到一品堂大门口的时候，那个帮我找过易品的小二哥找人拦住我，上下打量道：“请问公子是吃饭，还是住店？”转而看向兰如，吃惊道：“这不是兰如姑娘吗？怎么会和这位公子……”
兰如使劲让自己恢复正常，把一定银子送到他手里客气地说道：“这是顾知府三少爷顾知回，有事求见一品堂堂主，烦请小二哥通报一声。”
用三哥的身份出来，是我和兰如早就串通好的。小二哥一听，立即开出一条道，恭恭敬敬把我们迎进去：“堂主说了，只要是顾知府找，不用通报，可以直接去见堂主。”
老规矩，兰如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进的独角楼。易品见到我的那一刻直接傻了，随后倒在席子上笑了半天，旁边的茶桌都快被他掀翻了。“你要是第一次见我是这个样子，我决不会让你有机会和我下一晚的棋。”
我心想：早知道第一次来就穿成这个样子，也不至于会招来那么多麻烦。
“笑够了就起来帮我解决问题。”
易品从席子上爬起来，丢了一个席子在我屁股底下，示意我坐下：“又碰上什么麻烦了？”
“还不是你，现在我和元……太子的婚事怕是要毁在你手里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那么缺德？”
易品被我堵得一句话也接不上来：“路是你自己选的，救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我易品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没那么多闲心去管闲事。”
“反正我已经陪你下了一晚上的棋了，又不欠你的，不管怎么样，你得把我的名声挽救回来。”
易品走过来给我一脑崩儿，嗤怪道：“你以为皇家的儿媳妇那么好当啊？以你的性子，嫁过去还不得把太子爷妻妾给撕碎了，还不如嫁给我呢！”
“他答应了我，一心一意。”我声音减弱了许多。
“你相信他？不出意外，他可是将来的九五之尊诶。”
“是，我相信他。”
易品脸上的喜色渐渐散去，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直到茶壶倒不出半点水。“我可以帮你挽回名节，但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做亏本买卖。”
“要什么条件。”
易品盯着我，无比决绝：“他负你之日，便是我娶你之时，可答应？”
我果断回答：“一言为定。”
从一品堂回来了好几天，没听到我名声挽回的消息，倒是顾知府三少爷顾知回原来是个黑煤球的消息传得长安沸沸扬扬。三哥没怎么责怪我，倒是爹，罚我跪祠堂三个时辰不说，还禁止我出府，现在看守顾知府大门的人，足足加了三倍。
几个丫鬟守着我跪在祠堂，一点情面也不给，就算我伸个懒腰也会被提醒，我是被跪的，要安分。特别是兰如，我都快饿昏了，让她给我找些吃的也不愿意，估计是在气我把她三少爷的名声破坏了，这几天可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我嗤怪道：“真不知道三哥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胳膊肘尽是往外拐。”
兰如立挺挺站着，看都不看我：“老爷本来刚给三少爷说了一门极好的亲事，被小姐你这么一闹，人家姑娘死活不嫁，今早就来把婚事退了。”
我噗嗤一笑，拉着兰如的衣角：“这是好事呀！三哥没人要，就只有娶你了。”
“哈哈哈”其余几个丫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你还是好好跪着吧！”说完兰如气匆匆出了祠堂。
三哥和兰如这对，他们不急我都替他们急，三哥那我试探过，但他丝毫不松口，看得出来没有排斥的意思。娘那边我也试探了好几次，娘是不排斥兰如嫁给三哥，但是要做正房只怕没多大可能，兰如对三哥如此情深义重，做小妾对她太委屈了，所以我也不能急。
兰如已经足二十岁了，在古代就是个大龄剩女，府上不少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兰如有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娘几次给她找亲事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是怕她这样执迷下去也换不回三哥的心。
跪了一宿，我的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娘挺着个大肚子来看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决定先斩后奏，吩咐兰如叫人把我抬回房间的。有娘给我出马，爹这一关算是过了。
要是我这爹还真是狠心，让我跪着那么久，双脚没有血液流动，如果再晚一些，我只怕下半辈子要在床上待着了。
元钦知道我被爹禁足，而他也不方便来看我，于是就借助大哥二哥给我带了一些小玩意，有时候那些小玩意里面还有他写的一些相思之诗。最近听三哥说，元钦又为了娶我的事被他父皇训斥，我知道，他一直在争取，我也在争取，不知道易品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皇上不愿意元钦娶我，根本原因是我的身份，宇文泰是我的义父，我嫁给元钦，宇文泰就可以进一步将元氏皇朝控制得稳稳当当。名节只是借口，就算易品把答应我的事情办好了，要嫁给元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或许宇文泰会逼皇上赐下结婚圣旨，但我嫁过去的日子用脚趾头想都可以想到。
可是，元钦，为了你，一切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这一生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受千难万苦我都心甘情愿。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我让大哥带给元钦的回信。元钦，不用着急，我们心有彼此，老天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小姐，昨日一品堂堂主被宇文大公子抓了，罪名好像是采花贼同伙。”
什么？怎么会，宇文毓到底要干什么？宇文毓心狠手辣，易品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啊！他对我有恩，不能放着不管：“兰如，备车，我们马上去丞相府一趟。”
“小姐别急，今早一品堂堂主已经放出来了。大少爷说，好像是丞相亲自将一品堂堂主释放的，还责怪了宇文大公子。”
宇文泰亲自放出来？今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第一次见易品就感觉他深不可测，但没想到他居然和宇文泰还有些关系。
“但是……”兰如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这兰如要急死我了。
“听说一品堂堂主出来的原因是……狱卒检查说他不算是个男人，和皇宫的公公差不多的那种，所以丞相大人说他不可能是采花贼同伙，就给放出来了。现在满长安都知道这件事了。”
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里面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易品看起来根本不像，甚至比元钦还有男人气，就是太轻浮了，与其说他不人事，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个采花贼。
这件事恐怕只有见了易品才能知道真正原因了。
“小姐，现在长安没人说你失名节了，丞相对外说当晚你并非孤身一人进的一品堂，还有好几个丞相府礼教妈妈跟着你，再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一品堂堂主不是正常男人，小姐名节自然是挽回来了。”
我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易品挽回我名节的办法？如果真是这样，我欠易品的，恐怕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兰如，我马上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去一品堂，一定要亲手交给一品堂堂主。”
就算报答不了，这诚心的感谢还是要说的，要不是被爹禁足，我定会亲自到一品堂下跪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