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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偷猎?

小说: 子夜掌灯人 作者: 柔橹三声 字数:3213

  易敬迷迷糊糊地醒来,抬手要揉眼睛,才发觉自己前一晚上拿着手机睡着了。

  因为要用QQ视频通话,他临时设置了屏幕常亮,没想到自己会收到“云同居”邀请。

  现在,这部本就性能一般的手机烫得像个电熨斗。

  “你总算肯醒了啊?”徐质贵抱着被子坐在病床上,低声道。

  他声音太小,易敬没听清他说这话时是个什么语气,一时间弄不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徐质贵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低头把脸埋进被子里,好像打算冬眠了。

  医院对这位中邪少年作了个什么诊断,易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他只好奇自己为何会接到那个神秘的号码的来电——以及这个错误的接听人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

  说到来电……

  易敬看了眼滚烫的手机,一边庆幸它昨晚没有爆炸,一边重新点开了通话记录。

  就这一晚上时间里,那骚扰电话又给他拨了六次号,最晚的一次是凌晨四点。

  这家伙是个什么守夜冠军!

  对方如此执着,究竟所为何事?易敬昨日刚被虞牧的警告压下去的好奇心又熊熊燃烧起来。

  “哎,老大,”他决定向当事人询问,“昨天那电话,到底跟你说了什……”

  “闭嘴!!”徐质贵突然大叫出声,两手死死抓进半长不短的头发里,全身颤抖,吓得易敬呆了几秒,然后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按响了呼叫铃。

  ……

  “病人情绪还不稳定啦,你刺激他干啥啦?”

  易敬站在房门外低头认罪。

  护士姐姐们围着第三次把枕头狠狠朝她们扔过来的徐质贵,手上忙活着,嘴上一边安抚着刚刚受到二次伤害的小可怜,一边轮番对刺激病人的罪魁祸首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徐质贵好像失心疯了一样,一针镇静剂下去不见一点效果,除却神经质的大喊大叫,似乎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然而谁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易敬凝神倾听,也听不出什么,只是依稀有些“狩猎”“不要”之类的字眼。

  ……偷猎的?猎了他爹娘还是怎么着?——呸,这话缺德了。

  舍友受了他的连累,对方身份不知目的不详,唯一的线索也听得他一头雾水,正烦躁着,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易敬有些恼火地转头,却发现是昨日上午刚见过一面就消失至今的辅导员权钧。

  权钧生得其貌不扬,穿着十分老土,整个人从观感上来说,就是“不修边幅”四字的完美诠释。

  看得出来,辅导员赶得很急——直到他对易敬说话时还没有把气喘匀:“你看。”

  就在刚才,这家医院出了转院单,要把这个无法控制的糟糕病号转去精神专科医院。

  “你是他室友对吧?……转院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你也不要——任何人都不要提。”权钧正色道,“我自己私下找他家长商量,看要不要休学一年。”

  易敬点点头,暗暗叹气。

  “对了,易敬,你没事吧?”

  易敬茫然地摇摇头:“怎么了,老师?”

  权钧似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我昨天晚上赶不过来,你一个人陪着,没太麻烦吧?”

  易敬摇摇头。

  他直觉昨天晚上把辅导员牵绊住的不是小事,可权钧看起来不太像是愿意告诉他的模样,也不方便发问。

  “那行,这边交给我就好,”权钧用力拍了拍易敬的臂膀,“先回去吧。”

  易敬看了里间的徐质贵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嗯。”权钧道,“没落下什么东西吧?——快回去吧,他们动员大会应该快要结束了。”

  “老师,我申请了缓训。材料发到你邮箱了。”

  “啊……不好意思,我昨天有事,忘记看了。”权钧道,“那,那你随意——就是那个,十七斋那边,最近不要去。”

  十七斋就在易敬他们住的十五斋对面,是全校宿舍楼中设施最差的一栋,几年前更是闹出了宿管上吊的恐怖奇闻,至今也还流传着无数鬼故事。别说特意提醒,就是平常也不会有不要命的到那里去。

  易敬答应了一声。

  徐质贵逐渐安静下来,易敬放轻脚步走进去,拿走了自己的背包,然后下楼去了。

  正当他踏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又一次振动了起来。

  又是那个号码。

  易敬盯着那串多次见面、已然十分熟悉的数字,定定地看了许久。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那人——或许不是人——的嗓音沙哑,说话的音调难以描述地诡异:“十七斋,我给你看样东西。”

  十七斋?!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易敬飞快地想起昨天徐质贵讲的鬼故事——发疯上吊的宿管,离奇失踪的幼童,疑似邪教祭祀的七芒星图……

  把徐质贵吓成那副怂样的电话,其内容居然就是他自己讲的鬼故事?

  再一细想……徐质贵讲那故事,真的只是为了好玩、为了哗众取宠吗?

  他一时间满脑子浆糊,没顾上回答电话里那人的话。

  那人忽然怒道:“为什么不回答!”

  这声音分明只是普通的沙哑,却莫名透着森森鬼气。

  若说他第一句是惊住了易敬,这带着怒意的第二句则令曝晒在八月大太阳下的易敬提前感受了一番寒冬腊月。

  “你……”易敬说了半个字,突然被唾沫呛住,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你哪位?”

  “我?”那人桀桀地笑了起来,“你去问你那神仙小友。”

  说完,这坚持不懈地打了几十次电话的骚扰界守夜冠军,居然就这样挂了电话。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又是大晴天,暑气酷烈得很。街上已渐渐没有人了。

  行道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并不能提供丁点凉意。

  接近中午,公交间隔很长,学校与此地距离不远,打车未免奢侈,他便贴着围墙根慢慢走回去。

  那通电话,只是想说十七斋的陈年旧事?

  他如今也算是“掌灯人”,处理这些妖妖鬼鬼的事正是他的职责,虞牧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许他回?

  易敬慢慢咂摸出这事情的不合常理之处。

  他决定先找那个狗人问问清楚再作决定。他有父有母,凡尘俗世中有无限羁绊,实在不敢玩脱。

  不久前才要求过那个狗人“不许再当他是人”,这电话一拨过去,他肯定要被嘲笑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易敬骂了一声,挂断。

  想来这个狗人是又钻到哪个山坳坳里抓鬼去了。

  寻人的术法会被目标察觉,若虞牧此时当真忙于应付眼前事,贸然施法寻他也是干扰,况且自己要问的事并非十万火急。

  顺着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他玩着手机慢吞吞地走,一边琢磨着眼下的事情。

  他不是一腔孤勇的傻子。既然从诸多表象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不对劲,这神秘来电提出的邀约自然是不能赴——那,不如先去喝杯奶茶吧?

  嗯……只喝奶茶似乎不过瘾,不如再去打会电动。

  ……

  一个多小时之后,本市最大的商场,六楼“神气”游戏厅。

  易敬端着大冲锋枪玩得正高兴,捏在他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又是那个号码。

  ——不是接过了吗,有完没完?

  易敬不情不愿地退出了游戏,走远了些接通,恶声恶气地说:“怎么着?”

  那个沙哑的嗓音阴森森地说:“十七斋,我给你看样东西。”

  “……”

  他不太记得清上一次接通来电时,这人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了,但肯定是同样的内容,措辞似乎也一样,语气也挺像。

  那边说完这句,沉默了一会,突然吼道:“为什么不回答!”

  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也有点迷之熟悉呢?

  “我?”那人桀桀地笑了起来,“你去问你那小友。”

  “……”易敬默默地挂断了。他觉得有必要求证一件事。

  于是仔细翻看了那个号码每一条来电记录的详情。

  乍一看并没有问题,只是每次响铃正好三十秒十分神奇——单凭这一点,大致上就已经可以确定,那些应该都不是正常的、由真人拨出的电话。

  再仔细观察,略一计算,便会发现,上一次挂断与下一次来电之间的时间间隔是七十三分钟,且每打三次会停一次。

  很少有人看到不想接听的来电时会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它挂断。而手机系统会自动合并相同号码的未接来电,他等闲也不能发现这神奇的三十秒响铃。

  不规则的间隔同样保证了,他不会注意到那其实并不是一个毅力可嘉的守夜冠军在坚持不懈地拨号。

  若没有虞牧的反常表现,他得知通话内容后立刻便会赶回学校,绝不会拖拖拉拉以至于误接到下一次来电、拆穿这个傻逼人工智能。

  如此说来,鬼屋十七斋里,应该也并不会有一个人在里头等着告诉他真相——更有可能是阵法之类能长久生效的东西。

  往好处想,或许只是对方不愿暴露身份,像两个多月前那个变作虞牧的模样给他讲故事的家伙一样,只是不愿露面,并没有什么恶意。

  而倘若……

  他一介凡胎肉体,一点灵力比他的积蓄还微薄,如果真的冒冒失失地去了,会遭遇什么呢?

  “不在服务区”的虞牧可谓鞭长莫及,而周边的小妖法力有限,也未见得帮得上忙。

  易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等了一个来钟头,又拨了一次虞牧的电话。

  还是不在服务区——大白天的,他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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