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轩甍了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告示便下来了，令人唏嘘不已。
白瑾渊自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鲁山来禀告说，洛生先生一早出府到现在还未回来。
这让他不禁有些不放心洛生先生，但白瑾轩的丧事重要，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心思派人去寻洛生先生。
白瑾渊前去靖宇王府作为兄长去祭拜，没有实证，便没有人会说他猫哭耗子假慈悲。
就连母后见到他，也是和和气气，也不免多交待了一番，“阿渊来了啊，快寻个地方坐坐。阿轩这一走，母后便只有你这一孩子了。你可定要好好护住自己。”
白瑾渊心中不屑，这会子终于知道他也是她的儿了？但面上，他一副孝顺的模样，“母后，阿轩去的突然，但儿臣定会为阿轩找到幕后黑手替他报仇的。”
皇后娘娘岂会不知袁家阿六前去城令衙门击鼓是受何人差遣，白瑾轩之死也可能是白瑾渊一手促成的，而非暴民所致。
她听见白瑾渊这番说，目光里少了些慈爱，多了些恼意，她不恼白瑾渊的所作所为，她只恼自己为何要多生一个孩儿，让阿轩生来受苦，还要惨死在同胞的手里。
许久，皇后娘娘才颤颤巍巍地道：“你有这个心自是好的。”
莫国公也亲自来了，见这母子两人在交谈，他走前来，向自己的女儿以及曾外甥白瑾渊行了礼，一个极隆重之礼。
“拜见皇后娘娘，大王爷。”
皇后娘娘见此，又嘤嘤落了泪。她自小在莫府长大，即便入宫当了皇后娘娘，舅父也一直唤她的小名，很少行礼的，这会子定是恼了。
白瑾渊心中也咯噔了一下，莫国公年事已高，竟头一次对他行如此大礼。他不免有些心虚，但想一想，如今莫家能依附的也就他白瑾渊一人，此时不立威更待何时？
白瑾渊这般想着便端起了架子，也不去亲自扶起莫国公，而只是道：“免礼。”
皇后娘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想训斥白瑾渊无礼，但莫国公却是笑了，“阿渊果真是成大器之材。过去的便不提了，家和万事兴。”
“是。阿娜谨遵阿舅教诲。”皇后娘娘以女儿拜见父亲的礼回以敬之。
白瑾渊也不好再拿乔，行了礼，“舅公，刚刚是阿渊无礼了。”
白瑾渊态度缓和下来，莫国公也不会难为他，“走吧，去看看你阿弟最后一眼。”
“是。”
白瑾轩死状惨烈，即便被人换了衣物，清洗了血迹，但那被踩了数脚的头颅甚是渗人。白瑾渊嫌弃地瞄了一眼，本想很快便收回视线。可母后和舅公在一侧，他又不得不佯装悲痛的神色为白瑾轩哭一哭。
生前令人厌之，死后还要这般烦人。
白瑾渊哭了哭，忽地传来小全子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抹了抹率众人上前去迎，“拜见陛下。”
白宁龙俯视了一番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他面色威严，“平身。”
“谢陛下。”
白宁龙徐徐走过去，立在棺前，望向白瑾轩的尸身。如何说，白瑾轩也是他的儿子，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在与皇后没有闹翻之前，白瑾轩尚且年幼，常常偷跑到他御书房，要他抱抱。当时的阿轩，肉嘟嘟的，软萌得如包子，能将他的心都化了。
后来，他冷落皇后之后，便很少再见到阿轩。直到阿念出世，他才再注意到阿轩，阿轩指着他怀里的阿念问他，“父皇，您好些日子没抱过阿轩了。”他那日，没有放下阿念，而是训斥了阿轩，训斥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阿轩哭着跑了，嘴里还喊着，“我再也不要理父皇了。”
再后来，阿轩见到他皆是恭恭敬敬，甚是惧怕。阿轩不大聪慧，他对他也包容的紧，即便阿轩碰了善家，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不想，只是几日，白发人便要送黑发人了。
“陛下，请节哀。”
小全子公公递了锦帕过来，白宁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竟有些湿了。
终归是老了，经不起骨肉离别了。
白宁龙没有接过小全子公公递过来的锦帕，转身与宽慰皇后娘娘道：“你也莫伤心过度，阿轩耳根子软，听不得你哭泣。”
皇后娘娘一怔，这是陛下在宽慰于她？
直到白宁龙走后，皇后娘娘才反应过来，刚刚陛下当真是在宽慰于她，她一时间悲喜交加，心绪复杂。
七日后，白瑾轩便葬入皇陵。
朝堂之上也跟着风云变化起来。原本追捧白瑾轩的朝臣，被白瑾渊容不下，不是辞官，便是转头归入霍林两位丞相派系，寻求庇佑。
沈左相的府邸倒是清闲，他与靖安王的关系还无人知晓。
眼前的朝局，乃是白瑾渊一人独大。
又过了一月有余，花情念修渠小有所成，
他便被抬到了明面上。
最被冷落的王爷，忽地被挤到风口浪尖上，本应趁此时多笼络人手，但花情念却是闭门谢客，绝了与官员的来往，依旧早出晚归在郊外修渠。
现已二月，白瑾渊与霍家的婚事被莫家提上了日程。
白瑾渊近些日子脾性又变得残暴了起来，他四下收寻洛生先生的下落，却如何都寻不得他的一丝半点的踪迹。
他谨记洛生先生的教诲，勿要纵欲，他也是忍着的。即便是控制不住，他也是在婢子身上发泄，不去寻霍嫣芮。
本以为可以忍到洛生先生归来的，但他逐渐失了心性，在阿芮沐浴之时，丧心病狂地闯了进去。
可，阿芮身边竟有了个护卫，死活不让他碰阿芮，他一怒之下，便与舅公商议，婚期提前。
阿芮成了他的妻，夫妻房事也变得理所应当，若那阿芮不肯，他自有法子让阿芮生不如死。就如她身边的那个护卫一样，被他令人砍断手脚捆绑起来装入瓮中，只能苟延残喘。
而白瑾渊这边婚期提前，花情念与言沐晚的婚期便不得不推迟了，毕竟长幼有序。
假扮言沐晚的楼冷芯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总不能连婚都是她替上去结吧？
言沐晚却是不大在意，晚结早结都一样，她的腿其实早就可以站起来了，只是她比较无赖，谁都没告诉，一直装作脚瘸的模样。
因为，花情念就算再晚归，也会来她院子里做做，和她说说话……
这一日，花情念如往日一般来看望她。
“阿念，你今日可归来的甚早。”
“嗯。”
花情念在言沐晚的床前坐下，若有所思的，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阿念？你可是有心事？”
“阿沐。”花情念轻声唤了一声言沐晚。
“嗯？”
“我想带莫家倒台之后，便离开皇城。”
离开皇城？
言沐晚不理解花情念为何这般说，但她很是支持，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那到时候，你便我浪迹天涯吧。”
“好，与阿晚，我们三人一起。”
听到“阿晚”两个字，言沐晚不禁眸光晦暗下来，她倒时候也该与夫君说出实情了吧。只是不知，夫君还会不会是这番与她交心……
花情念见言沐晚听到他提起阿晚有些不开心了，他心中闷闷的，那种情绪，就好像，他把心爱的人弄生气了，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花情念因为自己有这种情绪，很是厌恶，但厌恶归厌恶，还是忍了下来，与言沐晚又说了几句才离去。
他实在弄不清自己为何每每见阿沐，便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情绪，若是一旦又不见，他的思绪就会被阿沐的笑颜所占据。
花情念一路走回阁楼，思索来思索去，依旧想不透彻。
“爷，苗老大与染三好在里面等着。”
花情念刚踏入门槛，古衾便迎了上来，禀告道。
“嗯。”
花情念两步并一步走了进去。
“拜见爷。”
“都起来吧。”
苗老大与染三好也不再拘着，站了起来。苗老大性急地道：“爷，霍华德当真在暗地操练兵马，看来南境战乱将起。”
“他的幕后之人可查到了吗？”
“爷，是一个戴金色面具之人，那人功力甚高，派去跟踪的人不敢靠近，眼下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但听闻，霍华德唤那人为爷。”染三好补充道。
“爷？”花情念不禁因这个称呼眉头皱起。
有能力的王爷，就除了他与白瑾渊了。
白瑾渊若有那等功力，只怕不会花翎牵制了。
那就只可能是那人了……
花情念想到那人，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勿查了。”
“这……”
苗老大很是不解，这怎么就不查下去了？
染三好推了一把苗老大，苗老大急忙改口，“是，爷。”
“南境即将战乱，本王需你们亲自去藏剑山庄走一趟。”
“是，爷。”
苗老大与染三好对于爷对他们的信任，心中激动不已。
这藏剑山庄，盛铁矿，乃是世人难寻之地，今生有幸能去走一趟，他们岂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