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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说: 惊秋 作者: 关山遥 字数:2018

  只是世间向来无人能知后事,此时众人知道这白衣少年竟是来自鹤洲的方鹤姿,一时只是惊了,尤其是沈知秋。

  鹤洲是不问世俗的剑宗门派,实力强横,神秘莫测,无人知其坐落于何处,仿若一个传说;而方鹤姿,则是传说中的传说,江湖传言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尤其是于剑道一途,年纪轻轻便已臻化境,只是他身为鹤洲人,无事不得问世,因此,江湖上虽然早有他的故事流传,却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一面。

  沈知秋沉迷剑道,自然是对方鹤姿神往已久,今日一见,只觉果然是剑术精湛,名不虚传。

  方鹤姿:“我观你剑中有真气,应是剑气双修吧。”

  沈知秋:“算不上,我剑道不过学了皮毛。”

  方鹤姿:“你反应尚可,剑招却实在是乏善可陈。”

  沈知秋有些羞愧,方鹤姿却已经扬长而去,留下一地没有去处的白鹤。

  到底沈知秋和方鹤姿之间具体发生了何事,早已经没有人能说得一清二楚,只记得此后第二天,沈知秋便在白鹤的指引下找到了暂居城内的方鹤姿,两人便就此成为了朋友。

  方鹤姿的天赋和武艺都远超旁人,在燕城可谓是光华璀璨的存在,沈知秋常与其论剑切磋,燕城人也时不时能得其指点,久而久之,声望日隆。

  过了些日子,方鹤姿便有些耐不住了,邀了沈知秋出城游历,沈知秋亦欣然应允。

  两人便几乎踏遍了燕城附近的各种小门派,小门派里的功夫比燕城更为不如,连沈知秋亦会感到兴趣缺缺,方鹤姿却不然,总是性质盎然地递了战帖,再挨个把人打趴下。

  沈知秋对此很是不解,方鹤姿却说:“他们天资愚钝,技不如人,练剑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不练!何况,能输在我手上,是他们的荣幸。”

  沈知秋:“可是,我也曾输过……”

  方鹤姿笑道:“你不一样。”

  沈知秋便暗自快乐了起来。

  那一日的事,沈知秋始终记得很清晰。方鹤姿将一个手下败将踩于脚下,神色淡淡,语气更是云淡风轻,却不知为何从头到脚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倨傲来:“这关外,留一个燕城就够了。”

  沈知秋和方鹤姿之间,一向是方鹤姿负责说,沈知秋负责听,所以,此时沈知秋虽然没懂他的意思,心里更是莫名地有所抵触,最终却仍是紧抿着唇,静静地望着他。

  方鹤姿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笑道:“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不能偏安一隅。”

  沈知秋见他整张脸都被剑光映得明暗不一,却仍然笑容莞尔,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转瞬之间一扫而空,只觉快意江湖,不过如此。

  此后,沈知秋邀方鹤姿担任燕城副城主,方鹤姿推辞多次,未果。

  方鹤姿:“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一直留在此地?”

  沈知秋心下有些失落。

  方鹤姿笑道:“你这表情……”

  沈知秋:“?”

  方鹤姿:“唉,我就答应你一回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年来燕城发生了许多事,好的是在方鹤姿的帮助下,燕城蒸蒸日上;坏的是沈知秋的青梅竹马们纷纷各奔东西:作为青梅的纪昭举家搬迁,作为竹马的宓临外出游历,唯有游茗一人留在了燕城。

  沈知秋本想为他们送行,可是纪昭走得太早,宓临走得太急。

  纪昭自小就是一个极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离开的时候,他和方鹤姿还在城外,忽遇大雨,方鹤姿无论如何是不肯赶路了,于是两人便耽搁了半日光景;等他总算赶回来的时候,纪昭一家早就走了,托了宓临给他带话:保重。

  不久以后,宓临也走了,宓临是个爽朗干脆的人,一挥手便出了城,连回头也没有。

  最后,唯一留在燕城的游茗选择了闭门不出。

  方鹤姿见他有些许落寞,亦曾在把酒谈心时笑话他过分儿女情长。

  沈知秋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与他们生疏了。”

  方鹤姿笑道:“他们与我相比,如何?”

  沈知秋想了想,道:“不一样的。”

  方鹤姿:“如何不一样?”

  沈知秋说不出来。

  方鹤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既然是方鹤姿,方鹤姿又怎么会和旁人一样?如果我不是方鹤姿,我与旁人又能有什么不同?”

  沈知秋有些疑惑:“哪里有如果?”

  方鹤姿大约是喝多了,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拍了拍沈知秋的肩膀:“你啊,真真是个傻瓜。”

  ……

  年少之事,如轻舟过岸,不过白驹过隙的片刻,已是行尽千山,浮萍万里。

  忽然梦醒,恍然若悟,不外乎物是人非。

  沈知秋刚自睡梦中醒来,便已经捉不住梦里任何的线索了,他辗转反复,却再难入眠,遂捧了剑出门,在院子里练起剑来,一时间花树摇曳,如闻狂风大作。

  萧少陵与沈知秋是同门师兄弟,自然是被分在了同一个院子里,果不其然地被这动静吵醒,忍无可忍,翻身起床,推门而出。

  萧少陵懒洋洋地靠在了门框上,道:“师弟,你可知道现在正是月上中天,最是适合睡觉的时候。”

  沈知秋闻言,缓缓收了剑势,歉意道:“我又梦见了过往的事,便想着练剑静心。”

  萧少陵打了个哈欠:“困于往事,对剑道无益,你这是下下之策。”说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叹了口气,“说吧,又是哪件事让你如此心烦。”

  沈知秋有些羞愧:“仍是燕城之事。”

  萧少陵语重心长道:“十年前之事,你已然是付出了代价,何必心中空留负担?”

  沈知秋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此事也许还有后文。”

  萧少陵沉吟道:“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大的事也不过是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沈知秋听他如此说,心下也一时间豁然开朗了,正想向萧少陵道谢,却发现萧少陵早已经倒在了一旁,抱着柱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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