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待在马车里的无情就发觉，钟灵整天都在捧着一本《易经》看个不停。
嘴里还一直嘀咕个不停，若不是清楚这孩子的秉性，无情都以为她要去参加科举去了。
每次问林轩，他也总是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
手背在伸手，嘴里念叨着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看得无情总想把程嘉怡扔到他身边带一天看看，不过终归还是忍了下来。
就这样，在平静却又不枯燥的日子里，众人终于抵达了成都城。
说到成都，就不得不提起一件改变了人们千年习俗的事情。
如今流通大宋境内，常见于商贾之间的交子，就是发源于蜀地，来自这天府之国的成都。
除却交子以外，便是那通行天下，丝毫不逊于江南苏绣的蜀锦了。
单以以锦绣为例，便有四十多种，能织出天马、流水飞鱼、百花孔雀、如意牡丹等直达天听的精美绣品。
甫一进入成都城门，钟灵的注意力就被道路沿边的繁荣景象吸引去了注意力。
不知不觉速度慢了下来，竟是隐隐想要脱离使团。
她这样子自然是被林轩收在眼中，看着前面同成都知府聊天扯淡的八王爷。
直接伸手一甩折扇，打在东张西望的钟灵头上。
“哎呦！”
小丫头突然吃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因为旁边嘈杂的声音倒是也并未穿远，可那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对白眼甩给林轩，钟灵捂着额头抱怨道：“师傅，你干嘛打我？”
嘴角勾起，笑着看了看钟灵。
林轩说道：“呵呵，还知道我是你师傅啊，我还以为再过一会就找不到徒弟了呢。”
语气里弄弄的揶揄之意，看得钟灵微微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
殊不知她的表现看在林轩眼中，却是和她那只惹祸之后的小貂一般。
张开折扇，林轩说道：“咳咳，为师看你那易经记得差不多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还有些低落的钟灵猛地抬起头，那速度叫林轩都吃惊不已。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一下才算是安抚下了钟灵，使团也算是没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的“惨剧”。
收回心思，林轩这才接着打量起沿途的风景。
作为蜀中第一大城，成都的建筑完美诠释了此地的风俗。
即便是在一地首府的城中，也不时能从沿街楼阁上找到些小玩意。
这成都府的知府虽然不是什么名臣，可看八王爷的态度，估计也是个坚定的保皇派。
此人于蜀中做官十余载，也不较那些本地人差多少。
起码现在听着他与八王爷的对话，林轩感觉这位父母官该是个不错的人。
声势浩大的使团入城前后进行了快半个时辰，与在大理不同的是。
回到大宋境内，这些护卫的官兵就又成了代天子巡狩的重要存在，自然不用去过那些城外安营的日子。
和在苏州一般，那一千来号人被一位当地长史引走，八王爷等人就跟着进了驿站。
可没想到一离开百姓的注视，这位郑渊郑知府就一脸苦哈哈的看着八王爷。
这前后强烈的对比险些没叫钟灵笑出声来，时刻盯着她的林轩连忙瞥了她一眼，这才算止住。
接着就听郑知府先是一揖躬到底，接着就是告罪一般的语气。
躲闪着目光说道：“王爷在上，恕卑职无能，今日成都府中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八王爷向来是一个和善的人，对着这些忠心的保皇一派也向来是宽厚，见郑渊说着这般严肃。
这才稍稍正色，皱眉问道：“郑大人但说无妨，究竟是何事，让你这位连着六年考评为甲上的清官这般。”
说道最后，还宽慰的笑了笑，试图让郑渊放松些心情。
可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所在的屋中就传来八王爷难得的低呼。
“什么？！知府印被偷了。”
随着这句惊呼一同出现的，就是八王爷满脸的不可置信表情。
其余诸位，包括林轩在内也都是各有诧异。
自古以来，无论你是七品知县还是一品大员，朝廷都会在你上任之前发下一枚铜印。
或许不是每人都有，可像成都府这种要冲之地，圣上是绝对不会介意多花些心思的。
接着就看到郑渊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样，连忙说道：“王爷请先听卑职说清楚，卑职入朝二十余载自然清楚那印的重要，寻常时候也都是放在府衙中，从不带往其他地方。”
“那府衙之地里里外外根本就是水泄不通的地方，怎会丢失物件？”
诸葛正我听后，捋着胡子皱眉道。
以他半生办案的经历，还从来没听闻过这样的事情。
且不说那偷盗之人到底知不知道这行动代表着什么，单是说一枚不过两寸见方的铜印能值多少钱，值不值得他冒着滔天风险来行这件事。
“说的就是这样啊，可那小贼不光偷走了铜印，还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今天晚上还要来衙门里偷件东西。”
一边说着，从旁边招来一个心腹，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一封书信。
叹息着将其交到诸葛正我手中，随后便退到一边，等着堂上两位大佬的决定。
诸葛正我打开了书信，来打八王爷身旁，朗声读道。
“久闻知府衙门里珍宝无数，某私以为郑知府当现宝于天下，已全自己清官之名。三日之后亥时，某将再探衙门，希望能与郑大人相见。”
上面不过写着这短短一句话，再向下展去，就看到了留在上面的署名。
“飞天鼠……”
读到这里诸葛正我的脸色倏地改变，就连一旁的八王爷也是有些意动。
看着两个“胡子老头”突然安静，钟灵悄悄拍了林轩两下，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师傅，那飞天鼠是谁啊，他们怎么……”
抱着肩膀，林轩略微侧过头看着钟灵，低声说道：“飞天鼠是谁我不清楚，可三十年前，天下间也有五个以鼠为名的人。”
看着面色凝重的诸葛正我，林轩继续说道：“而更为凑巧的是，那几位曾经也做过些偷盗的事情。”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钟灵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说道：“看来这成都府里可不太平，你可千万别乱跑啊，不然那凌波微步你可是别想要了。”
“哼，知道了，真小气……”
钟灵这边还在抱怨，那里八王爷也是开口说道：“郑大人，此时你不必太过自责，既然他留下书信说今夜还要来此，那就将其拿下，有诸葛兄在此，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给了诸葛正我一个眼神，二人配合已久，这点默契自然是有的。
只听他说道：“林统领，还请你多劳烦些，在那知府衙门外多布置些人手，不管那人是谁，今夜就要见分晓了。”
此刻的诸葛正我，仿佛找回了隐藏已久的精神与专注，重新对上老熟人的激动，似乎让他又回到了初处江湖时的青涩时候。
林轩当即走出众人，抱拳说道：“末将得令。”
说罢转身就领着姬瑶花二人走出了正堂，至于钟灵就交给了无情照顾。
反正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看着。
林轩如今已经彻底把无情当做一个照看小孩的保姆了，两个熊孩子一股脑的推了过去。
一边走着，林轩正想着晚上的布置，只听跟在身边的雷一鸣说道：“林大哥，仔细想起来咱们六扇门的人好像已经好久没一起行动了。”
语气中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听得林轩不由得一笑。
说道：“可不是嘛，离京之后还真没有什么事。”
“林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和我们……似乎越来越远了。”
“嗯？”
回头看了一眼姬瑶花，见她正要解释，林轩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没关系，其实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
听林轩也这般说着，雷一鸣不禁皱眉说道。
“林大哥，你这是何意？”
“哎，我十六岁入六扇门，到现在也待了十年了。没想到这职位越来越高，可这日子过的啊，却是愈加的累了。”
“可是你们知道吗，虽然这趟大理跑的麻烦事一大堆。可……我竟然觉得很开心。”
说着突然展颜一笑，摇了摇头道：“怎么说起这个了，快走吧。我告诉你们啊，只要我还在六扇门一天，你们可都得给我好好干。”
说罢也不再理被他弄得有些糊涂的两人，当先笑着独自飞上屋檐，转眼消失在了错落的房屋间。
留在原地的姬瑶花同雷一鸣对视一眼，可从对方眼底看到的，却都是隐隐的不安。
可如今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是暂且放下。
就这样，众人来到成都的第一天，就陷入了新的麻烦中。
以前林轩最怕的就是无穷的麻烦，所以才选择离京在外。
可没想到如今不过是多承了一个担子，麻烦却是比以往来的更多了。
也不知林轩想起这件事，又该是如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