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安苏长青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慕家，管家接过箱子，恭敬的行礼。
“进去坐坐？”
慕安安友好的问。
“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行告辞。”苏长青等人言罢就离去了。
“回吧，小姐”管家恭敬的说。
“嗯”慕安安应了声，跟着管家进家了。
慕家的新式洋房带着异样的气息，在这陈旧的空气下，显得格格不入。
“诚叔，父亲身体还好吗？”
管家突然停下了步子，语重心长的说：“小姐回来是好，一些事还是您和老爷亲自说。走吧，老爷怕是等急了。”
慕安安垂了垂眸，面色凝重。紧紧跟着管家。管家敲了敲门，仆人应声开门，大厅的灯很亮，西装革履的男子坐在灯下，带着一副金丝眼睛。慕安安走上去鞠躬：“父亲。”
慕父示意管家，管家恭敬的走到慕安安身边“小姐，还是先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
慕安安看着管家，对慕父鞠躬后跟着管家上楼去了。
这就是慕家，自由平等的皮囊下，等级森严。
晚饭吃得很丰盛，长桌把这对父女分到河两岸。撑蓬人早在四年前离去。
“父亲，您近来好吗？”
慕安安率先打破了沉寂。慕父抬头，也不言语，管家见状连忙解释道。
“老爷身子还算硬朗，不过这年轻时候的病根子还常疼。”
慕安安关切地说。
“是嘛？您早说，我给您带些好药。”
慕父有些恼，“你学的礼数去哪里？食不言寝不语。”
慕安安有些尴尬。只得低头闷闷的吃饭。
饭后，慕安安陪慕父在庭院里散步，慕父开口：“你知道吗？慕家仓库了囤了多少茶？”
慕安安被问懵了：“父亲，我……”
“想来你也不知道，如今生意难做，我们的茶囤着卖不出去，你说该怎么办？我们慕家世世代代都靠这点茶。我想抽些钱，办工厂。”
“工厂？”
慕父在石桌前坐下：“我想做面粉。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我要你的支持。”慕父说得肯定。
慕安安笑着点点头。
“我会支持这你的，父亲。”
“明天，替我去谢谢文景。”
慕安安答：“大哥哥？我知道了，父亲。”
苏文景正在视察一个铺面，目光扫过货架、柜台、墙面、装潢等细节，停留在墙角一片本该收在竹筐里的碎布上，眉头微皱。
“这是谁出的纰漏！这么不小心。”
苏文景望见掌柜额头冒出的汗珠，微微缓和了脸色“忙中出错也难免。近来散客有增不减，人手繁忙，却也不能成为借口。这些日子就劳烦你了，需要加派副手，就尽管提。”苏文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轻轻摩挲左手袖口，转身跨门而去。
苏长青回到家，管家递过来一个信封，看了一眼是北大寄来的，便是带着回到自己房间拆信。
不出意料的是面试通知，老爷子的动作倒是挺快。
过两天找时间去面试吗……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江勣和自家二哥一起直接在码头包了洋车，一路到这西山脚下。
“二哥，说要带你去小巷子的，要不咱今天别去了。那地方我也玩腻歪了。”
一边顺手从一旁的矮树丛上拽下几片叶子，捏着玩，一边看着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别墅。抱怨了声。
“二哥，我说要坐滑竿的，现在只能走路了。”
江城：“成啊，莫不是找到什么有趣玩意儿了?”
这山上有什么好玩儿的，怕是人又有什么鬼点子，跟着人走在身后，见人走路也不带一刻安生。
“你倒真应该多走走，日后无事我便陪你来这山上，锻炼下你那身子骨。”
其实也是随口说说，知道人不可能弃了那些声乐场所乖乖过来，而自己呢?更是懒得动弹。
江勣说实话对于自己上山这件事，是又怕热又嫌累的。不过好在是个半阴天，又到了下午，气温降了些。
“日后？那日后再说就是。爬了这次山谁下次还会来走走，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坐滑竿来。”
爬了一半路便是累的不行，加上之前走的路感觉自己双腿打颤。强撑着又走了两步，扶着树站定对人道:
“二哥，我本来是打算陪王家那个来这北山的，你说怎就换了你呢？甚是有趣儿啊！”
江城常年窝家里，突然走这么久也是累的慌，口干舌燥，后背都已经略黏湿，以指作梳把额头刘海撩到脑后，顺带瞥了一眼人颤微微的腿。
“是啊，幸亏是我，不然可要丢人丢到别人面前了。”
说完走向树边，靠着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要不咱就在这儿歇一会?”
江勣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自然界的风景其实正是大有可观的。光这条路上就见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那叶子绿的几近苍老，偶尔又有几片泛了黄的点缀其间。草是长到小腿那样高了，很有规律的东倒西歪着，很像一铺厚实的绿毯。顺势就扑到草地上微眯着眼懒洋洋道:“是啊，幸亏和你来的不然确实要丢脸丢到别人家去了啊！”
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些:“二哥知道吗啡吗？”
江城停下来才觉得山上也是蛮凉快，吹动头发擦着耳边带来些微痒意，让人想睡觉。顺势倚着树坐下，正预备就这么打个盹，被人的问题扰醒了几分。
“那东西啊，听人说过，糟践身体的玩意儿。”
说到此正了脸色，捡起手边小石子冲人身边扔了过去：“你可别去碰那东西，平日里想怎么玩怎么玩，别拿身子开玩笑。”
江勣看人扔石子过来也不躲任由那石子砸在身上。仰面透过树叶枝干看到丝丝缕缕的阳光。也是许久没这么清净过了。片刻苦笑一声道。
“二哥知道啊。你也就知道名字吧。那东西我比你要清楚些。”
说到这停了下来像是在组织语言。少倾才接着道:
“二哥这话来的迟了些。”
江城侧了身子凝神看向人，本身就俊朗的相貌，这么安静躺那更是精致，正感叹小子什么时候一晃神也这么大了，却被人最后一句话震了震，皱眉开口，声音也带上几分严厉：“什么意思?”
江勣依旧闭着眼睛躺着，听到那人严厉的问话不禁有些心虚。却还是打趣道。
“二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老爷子那套了。”咬了咬牙便是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打算说出来:“我去南京那次……玩脱了些。碰了那东西……现在一天一针罢了。”
苏文景就司机打开的门下车，经过门厅时向管家略一颔首，顺着铺羊毛织毯的台阶疾步上楼，将公文包往书房桌上一甩，摘下无度数的金丝眼镜，轻揉眉心。
苏长青想着去书房拿些书来看看，经过走廊看了一眼窗外，看到庭院里司机刚把车停好，便是愣了愣，稍微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推开书房的门，意料之中的那个人就坐在书桌后“大哥，你回来啦。”
江城见人还有心思打趣，也是气的不轻，黑了张脸，站起身走过去，低头望向人，因生气而紧抿的唇此时张了张竟也不知道说什么，还不是自己这个当哥的太不伤心；打一顿?却又狠不下心下手。
“唉……”无奈叹气于人身旁坐下，“回去便戒了吧，趁着还是刚碰。”
江勣感觉到那人的动作也是不敢睁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躺着。
“二哥，我记得以前我被你打过的。就是那次我光着屁股跑你床上躲着那次，我告诉你我害怕打雷你还不相信。”
左手紧紧攥着些草，似在压抑着什么。声音也哑了几分。
“二哥……咱再走一段吧。马上就到了。”
说罢起身，继续往别墅方向走去。手心被草汁染上了点绿色，以往是讨厌这种草腥气的。
苏家，书房。
苏文景错愕抬头，片刻失神便恢复如常。不由自主笑容满面，上前将弟紧紧抱住，兴奋不已。
长青，终于回来了。那边一切可好？
苏长青，“一切都好”笑着跟大哥拥抱“这次回家，便不再出去了，在大学里谋个差事。”
苏文景扶着弟的肩膀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弟虽有些清瘦，但眼中神采奕奕，感到欣慰，闻言却眉间一跳，“长青……不打算分担家业吗？”
苏长青道：“老爷子跟我谈过了”讲到这个问题，便是想起父亲昨日与自己的谈话。
“说是希望家里出个文人，便帮我在大学里谋个生计，也不算**了学来的本事。日后自立门户也不靠家里，这家业便是留给大哥你了，你也是知道我这笨脑子也不是在商言商的料，可是辛苦大哥了。”
笑着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看见他的黑眼圈，心里却是酸涩了一下。
“过几日便是去北大面试的日子，却是得了几日空闲，便帮帮大哥尽些绵薄之力罢。”
苏文景心中有些失望，却由衷为弟感到高兴，很快便释然了“也罢。你且安心，有什么事尽管跟哥说。我们苏家虽比不上那些子权贵，却也不会轻易叫你给欺负了去。父亲早年认识了不少朋友，有那几家情份在总聊胜于无。”轻拍弟的肩膀“哥这些年，也习惯了，不必担心……”
望着弟关切的眼神，心中感慨万千。看了眼墙上的钟，笑容温和。
“奔波了那么久，快去睡吧，时候不早了，都回来了也不急着叙旧，哥一直都在这里。”
苏长青：“不急不急，这些年却也是习惯做账之类的活计了——四年我可是没跟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给那些洋人打工也是做账这些工，便先让我帮一晚罢，也是分担一下不是”说着便是自个搬了木椅子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账本查阅对照起来，很快就投入进去。
苏文景看着弟弟一系列的动作，轻笑出声“知道长青厉害。不过明日有贵客来访，长青也要顶着倦容一一招待吗？怕是要吓着客人了……”
苏长青：“呃……哥哥教训的是……那便做完这一本，就一本罢”自己终究是不习惯熬夜的，若是太晚睡怕是也会出错。
慕安安起了个早，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坐在镜子前痴痴的看着镜中人，人倒不是特别没美，只是觉得毫无生机“怎么会这样？”勉强扯出一抹笑，却更加僵硬。摸着脸呆呆地说“一切都变了吧，谁都一样。”
在镜子前不断调整着笑容，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真诚的笑这才推开门往客厅去。慕父和诚叔已经等着了，安安摸了摸颈上的玉坠子才安心的继续下楼，对慕父行礼后，才在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吃饭。
饭后，慕父说：“东西，我都叫阿诚为你准备好了，车也在外边，我的孩子，去吧。”
慕安安闻言收拾了一下出门了，车很慢人很多。
“还有多久？”
司机答道：“小姐，十五分钟吧。”
慕安安看看了腕表，摇下窗户看着外边的风景，不知为何想到了物是人非四个字，笑出来声了，却更加寂寞。
虽说是晚睡了那么一点，不过精神头倒是挺足，苏长青便出去自家布庄转了一圈，又拿了一批账本回来——大哥也太拼了吧，一晚上把之前的做完了，这可不好。
回去的路上考虑着要不要说他几句，却是看见了有车子往自家门口驶来。
苏文景晨起坐在桌前读报，手边茶盏内的鲜绿茶叶在蒸腾雾气中绽开，气味鲜香。头发给打理得一丝不乱，用发油细细抹平整，下巴绝对是平滑的摸不着胡渣。谁能看出，这是个连夜赶账的疲惫男人呢？
二弟一大早就出门了，瞅着时间，该动身了。
慕家小姐来访，也该好生迎接。遂理了理衣领，搁下报纸步向门厅。
慕安安在门人的领导下，到了门厅，仆人接过礼物站在一旁，慕安安乖巧的站在男子身前问候鞠躬。
“大哥哥，好久不见。今天来打扰你真是抱歉。略备薄礼，不成敬意。”仆人应声抬了抬礼物。
苏长青看了看车子是慕家那辆——整个北平也就那几台车，随便记记车牌就行了——却是没几分意外。
“安安来了吗？这才刚回来就来找大哥啊”笑着推开了自己家门，果不其然看到慕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