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到了老年才第一次体验自己的青春。——保罗
孔老从教室外进来了，虽然平时他的背看起来没怎么露出老态，但埋头走路时肩膀微耸起来则显得背有点驼；年龄挺大了，但他的步子总是很匆忙，他平时督促学生们要勤奋的时候说的“争分夺秒”就像是他自己的写照。
他刚踏入教室，布着星点老人斑却依然平整光滑几乎没什么皱纹的脸僵住了，眉间随即拧出个川——他的目光停留在班里两个正在追逐打闹的学生身上，他抿紧了的嘴再次张开就是一阵像是从肺部破痰而出的呵斥声：“都快上课了，还在闹！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们嬉闹的地方！要闹滚回家去闹！”
这些话是一字一顿出来的，缓慢却铿锵有力。
那两位学生都立即低了头走回自己的座位，但是他们的表情里流露出的是“怨恨却又不敢直接反抗”。
“怨恨却又不敢直接反抗”，是施初莺他们班大多数同学对待孔老的态度。
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自然多是不敢直接反抗的，那些所谓的“差生”，曾经以身试险，最后面对孔老也都一副“怨恨却又不敢直接反抗”的态度。
萧隆的第一任初中同桌被孔老调离萧隆身边并且调到后排的座位后，因为“近墨者黑”，逐渐走上了逃课打架等扰乱纪律的道路。
有一次课堂上他被孔老点名批评，孔老起先指责他时还严厉训斥着，这位同学被激怒后对着孔老咆哮，这时孔老反而“孺子不可教也”地乐呵呵笑起来，说打算去那位同学家家访一下，那同学更急了，直接怒吼道：“你敢去老子菜刀砍了你提前让你进棺材！”
那声吼将全班同学都震得瑟瑟发抖，施初莺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心提到嗓子口忐忑不安的感觉——虽然不喜欢孔老，但还是很担心那位同学对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后来孔老仍坦荡荡地去了那同学的家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招，不但从那同学家安全回来，还让那同学自那以后都没敢和他当面顶撞。
现在想来，那时孔老都教书二三十年了，很早就开始当班主任，而且在施初莺他们这届之前的那么多届生源可能比他们这届都糟。
就在施初莺这届学生的上一届，他们这片区域刚取消“重点初中”开始实行划片上初中。
在取消“重点初中”前，小学成绩优异的学生都去了“重点初中”，剩下的较劣的生源大都进入这所学校，所以这所学校在施初莺他们这届之前名声一直很不好，人们提起它都情不自禁想到“混乱”两个字。
因此，常年在这所学校教书的孔老是身经百战且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对付性格暴躁的学生的战术了，要不他怎么现在还活得安然无恙？
不过，即使施初莺他们这届的生源质量比往届好了不少，但孔老还是喜欢用他的那些“得意门生”的故事来教育他的这届学生。
他经常讲起曾经的某位同学有多刻苦学习，说施初莺他们这一代的学生真是大不如前。施初莺他们每次听着都在心里翻白眼。
当时他们学校有好几个老师出自孔老门下，包括施初莺他们那个年段的数学组组长——四班的数学老师。孔老自然平时也和他班上的学生提起过这位“得意门生”。
不过施初莺班里几个平时在校食堂和老师们一起用餐的同学，每次看到孔老和他的几个得意门生一起吃饭，总能听到孔老被他的那些得意门生拐弯抹角地嘲讽一番，她们当时都在心里暗自捂着肚子笑，同时心疼孔老，将他的学生当做他的骄傲，可是学生其实都不怎么待见他。
施初莺当时没想明白，后来似乎有点懂了。
从某层面上看孔老的确是位好老师，为了学生的学业他非常兢兢业业，只是他教育的方式让很多学生无法接受。这个现在暂时不多讲，因为眼前的孔老已经开始在黑板上板书了，意味着一场战斗又要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