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山门规，只要是十八殿殿主的前三个弟子，当这些弟子年满二十四岁，在师父的允许下，便可以收徒。今年包括夜佘衾在内可以收徒的弟子共有二十一人。
夜佘衾想收六个徒弟，六个人足够了。他正在去晨殿，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思考这个事情。
他的二师弟钱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宝贝大徒弟什么态度呢，竟然舍得你收徒？”
“你又胡说，壮壮善解人意，岂会拦着我，再说……我也觉得他需要朋友。”
钱南和夜佘衾并肩走入晨殿，晨殿宽广，接了招募令的孩子已经都在殿上了，十岁到十五岁，超过范围年纪的孩子温山都不收，除非为师者受四十九杖门规杖。
钱南翻了一个白眼：“得吧，你开心就好。哎，你是想要小姑娘还是小男娃。”
“各三个。”夜佘衾一点也不偏袒，平平的分了自己心中六个名额。
夜佘衾名声在外，他一进殿，送孩子来的父母便有人多加留意。这些人家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修真大家。
夜佘衾和钱南快速穿过人群，步步坚定地走到了晨殿的前面，满足条件可以收徒的一共二十一名弟子至此已经就位。
赵静立和温山十八殿的殿主都在座上等待，端正的姿势颇有仙人风范。
夜佘衾走到二十位弟子最前面，行上大礼，辈分排下，他就是温山最大的徒弟，温若泉水的声音徐徐而响：“晚辈夜佘衾，带领一众师弟在此向掌门立誓，所收之徒，竭力教之，尽心引之，若落邪道，甘愿清理门户，领门规四十九杖！烈火传承，铁骨铮铮！有违此誓，自退师门！”
“我等在此立誓，所收之徒，竭力教之，尽心引之，若落邪道，甘愿清理门户，领门规四十九杖！烈火传承，铁骨铮铮！有违此誓，自退师门！”二十个人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震彻天宇。
夜佘衾笔挺的背影沉稳无比，好像擎天高柱。大殿安静下来，夜佘衾缓缓回头，入眼的却只有大殿门口扒着殿门偷看的小家伙。
青色的眼，在门背后一眨一眨，他憨憨地抓抓脸上被蚊子咬的包，嘟嘴不满。
夜佘衾本来不应该笑的，却忍不住冲他一笑。这一笑，春风化雨，岁月静好。
收敛了目光，夜佘衾心情颇好：“拜师大会，现在开始。”
随令而下，众人散开，让出殿擂的场地。
温山拜师首先便是打擂，山下有一方擂台，相同年纪的孩子对赛，赢的层层晋升，从初擂，到山腰擂和山顶擂，直到现在的殿擂。
殿擂依旧是相同年龄的对赛，赢的可以挑师父，如果师父同意，那么结为师徒，如果师父不同意，那么重新择师。
输的便要等赢者择师后，由师父来自己挑选，如果没有人挑，可以挑战赢者中任意一个，赢了必须收入门下，输了便等明年再来。
大殿中央被让开，形成一个圆形斗场，对赛的五个抓阄盒端到夜佘衾面前，夜佘衾在同一盒子里面随意拿出两个纸条，扫了一眼：“云勾，对战吴江客。”
五个不同年纪的抓阄盒，开始了不同的命运。
对赛一直打到了中午，来拜夜佘衾的，夜佘衾一个没挑，抬头看了看外面小小的人儿晒得满头是汗，夜佘衾绕着人群穿过赛场，一把将门口的小人扯到怀里。
抬袖给壮壮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揉了揉他的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会乖乖等我回去吗。”
壮壮没有回答，只是指着一个打输的孩子：“师父，你都不挑那些赢了的人，为什么？”
夜佘衾温柔地笑笑：“我怕赢了的太厉害，欺负壮壮。”
“师父！你怎么能任性呢，快好好挑几个啊。”壮壮嘟着小嘴，一脸着急。
“好好好，都听壮壮的。”夜佘衾点点头，满口温柔应答，拉着他热乎乎的小手走进了殿。
回到原先位置找了个坐处，夜佘衾把壮壮抱到腿上坐好，为他脱去一件衣服，没有扇子就只好用手为他送风。
壮壮笑嘻嘻扯着他的袖子，好奇晶亮的小眼睛到处乱看，这一系列动作引得不少人的目光。
一时间暗中不少议论，议论这个孩子，议论他的眼睛，议论他的无礼。
夜佘衾抬眸淡淡扫过去一眼，几分威胁的意味。
壮壮只是盯着场上，突然扯了扯夜佘衾的袖子，兴奋稚嫩的声音：“那个，那个，黄衣服那个。”
夜佘衾看过去，是个十多岁的男孩，用的是流星锤，在场上占下风。
夜佘衾抱着壮壮起身，走到场边，果然，那孩子打输了。
赢的那一位看到夜佘衾过来，正想开口，夜佘衾却早一步开口堵了他的话：“那位输了的，你肯拜我为师吗？”
输了的孩子抬头，看着那谪仙般的尊上，一脸惊讶：“尊上……肯收我？”
夜佘衾看了看怀里壮壮的笑容，于是点头：“肯。”
那孩子拿了自己的流星锤站到夜佘衾身边，小脸通红，他的脑袋扎着可爱小丸子，壮壮觉得特别好看。
壮壮在夜佘衾怀里挣扎了一下，夜佘衾便将他放下，壮壮一脸兴奋看着那个比他高的孩子：“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孩子愣了愣，抬头看夜佘衾，夜佘衾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这是你师兄，快喊人。”
“师兄。”孩子一脸茫然，夜尊上居然有了徒弟。
“我叫壮壮。”
“我叫金让岚。”
这还不是让金让岚最惊讶的。
金让岚这辈子都没想到，名扬大陆的夜佘衾，居然会那样随意听任一个六岁的孩子，只要壮壮喜欢的孩子，夜佘衾不论天资都收为徒弟。
夜里，金让岚告别了父母回来，几个师妹师弟已经到弟子斋了，齐刷刷站在门口。
“大家怎么不进去？”金让岚小声问，小师妹让开一个口子，只见夜佘衾在弟子斋里，亲自铺着每一张床，把蚊帐在香药水里面泡过，拧干才又认真挂起来。
夜佘衾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金让岚，门口六个人已经到齐，于是他缓缓开口：“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必须尊师重道，我会认真教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学，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告诉我。”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说什么。
铺完男孩子的床，他就去了紧邻的隔壁女孩子的弟子舍。
夜佘衾直到铺完最后的一张床，一共七张，在每一个枕头下放了一把驱虫豆，这才把结起来的袖子散开：“我们是家人，要好好对待彼此，你们大师兄和四师妹是你们当中年龄最小的，要保护他们，好吗？”
所有人点点头。
看着这些小小的人儿都认真地听了话，夜佘衾等着孩子们进了房间后笑笑就离开，去自家二师弟钱南那里接自己的宝贝回来。
壮壮坐在钱南那里一直等，夜佘衾说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能看着他，于是把他交给了钱南师叔。
“师叔……师父在干嘛啊？师叔……师父说，我以后就要跟师兄弟一起睡觉了。”
钱南无奈摸摸他的头：“你如果乖乖去弟子舍睡觉，佘衾会很开心。”
“师叔，你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师父呢？”壮壮摁住脑袋上的大手蹭蹭。
钱南有些嫌弃，挣脱开手掌，别过头瞧着别处：“因为我和他熟。”
“我也和师父熟啊，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喊！”
“你要尊师重道。”
“师叔，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尊师重道……会怎么样？”壮壮抬起头，青翠的眼睛透着一片赤诚。
“嗯……会永远离开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