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面对面坐着，师九不敢开口，弧瑺不想开口。
角落挂着的鎏金攒花小球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小叶紫檀桌上用玉瓷小盘摆着刚刚在庙会里买的点心。秘银镂空小香炉里点着的龙涎香颤抖着盘旋而上，靛青勾金丝的花瓶里插着几支花。车外逐渐安静下来。师九眼观鼻鼻观心，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盆栽。
“皇上，您有没有什么想和臣说的？”最后还是弧瑺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再无平常温柔的笑意，隐约中带了风沙磨砺出的冷硬。
“朕不该不看路。不注意安全。不及时躲开。如果没有陈侍卫朕一定会受伤。朕这样做对不起皇叔，对不起太傅，对不起太后，对不起百姓，还对不起自己。朕一定会好好反思自己，争取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个周朕都不吃点心了。每天写的字翻倍。”师九认认真真的念叨，先说错哪了，再说怎么做，态度诚恳，毫无敷衍。
弧瑺几欲开口，还是叹了口气作罢。心道算了，师九今天也受了惊吓，自己该哄他的。他也没错，人群那么挤，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能做什么。自己本该看好他的。
弧瑺一边气师九，一边气自己。最后想想这一腔火气不如留着给那个当街纵马的。天子脚下冲撞天子，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是该好好想想了，下次再这样，以后就不用出来玩了。”
师九乖乖点头，小手放腿上，无比听话。
然而本朝律法严明，谁会这么蠢，还选在庙会这种时候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活腻歪了。弧瑺一路阴沉着脸，下意识忽略了自己那不合理的孤独紧张。
“对了皇叔，这几日金吾卫不是要选统领吗？我觉得今天那个就不错，皇叔要是不放心，可以把他先调到御前来试试看！”师九似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弧瑺也没多想。
今晚那个事肯定是意外，两人随便走路过那里，也是自己先转头找周衡才没看住师九。师九被救了惦记着报答一下也很正常。
“等我回去查查底细，没问题再找个由头。”
弧瑺很自然就应了，陈去繁能力出众，本就是他心里的人选之一。职位给他也无妨。
师九也没多说点点头继续向前走。“那就交给皇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