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看见莫陵抬着下巴瞧着她。
静静的，细细的端详着她。
那双好看极了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仔细的看着洛施施。瞳仁乌黑深不见底，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他的肌肤透着几分冷调的白，他一只手抬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的点着木书桌，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十分细长好看，像是将她看的差不多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神色恢复平日里的邪魅，嘴角一勾，对着洛施施笑道：“嘿，丫头，你今日里来我这，到底做什么？”
我明明记得，你被洛叔禁足了。
洛施施稚嫩的小脸早已被莫陵盯得面色羞红，她更是像只惊吓了的小白兔一样连忙低下头乖巧的磨墨，一边磨，一边说道：“陵哥哥，施施是来瞧瞧，顺便告诉陵哥哥，施施绣的蝴蝶花样儿还不错的呢。”
一想到她给陵哥哥的手帕，她就激动不已。
莫陵转过头去，脸上神色归为平淡，像是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失落了一样，语气平平：“这样啊。”
他侧过去的脸没有看见的是，少女在悄悄的诉说了自己心事之后的暗喜之情。洛施施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她磨着墨的手也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
洛施施今年已经十五六岁了，已经是少女及笄的年纪。可她的父亲洛老爷心疼女儿，她家境又是如此之好，挑选女婿的标准自然也比寻常人家要高许多。她的父亲母亲在这种事情上，绝不强求，在符合他二老要求的基础上，施施喜欢，这才算合适。
所以洛家在这种事情上，是一点都不急的。
她不急，可是他急。他已经二十一二岁了，按理说也应该成家立业了。可这么多年来，他不是说军队里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就是说没有这个打算。他为的，就是等她长大。
可莫母这几个月来像是着急了似的，生怕自己的这个俊俏儿子娶不到好媳妇儿，天天为他介绍各个家的待嫁姑娘。
可他，除了她，谁都不要。
施施，你今日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对我有感情？
莫陵想着，低垂的眼睫微微眨了眨，平日里掺着戏谑的如墨般深沉的眸子里微微有些什么在波动，他的心在胸膛里躁动不安，也无法平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娇俏人儿，莫陵心中焦虑万分，却也无法对她透露丝毫。她皮肤白嫩似上好的羊脂玉，一对圆润温和的眸子里好似滴着水的温柔，也带着些许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迷茫。她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头一吸一吸的，不笑也微微翘起的唇角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无辜温柔。
这种事情告诉了她，怕她惊得害怕，也为时过早。
只是不知道自己潜移默化费尽心思的宠着她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效果。一想到这里，莫陵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想要叹气。他管的了军队，管的了一群豪放无纪律的大男人，可他偏偏奈不了她，管不了她的心。
这个世上，总还是有些东西，是他莫陵掌握不了的。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在书房一个写字，一个研墨。直到送饭的丫鬟敲了敲门，打破了屋里维持的平静。
“少爷，午膳做好了，请用膳吧。”
丫鬟的声音传来，门“吱呀”一声响起，丫鬟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
莫陵微微起身从书桌面前站起来，迈开一对长腿从书案里走了出来，立在一旁静静的看。一见陵哥哥站起身来，洛施施也连忙放下手中的墨条，也跟着站了起来。丫鬟端着木托盘走进了书房，规规矩矩的将木托盘放在一边，先不紧不慢的将书桌上的纸笔墨都悉数收拾好，再将木托盘里模样精致的菜碟子端上了书案。
摆着摆着，洛施施注意到只有一对碗筷。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乱跑的小丫头了，自然也是知晓了陵哥哥要一个人吃饭。只是少女脸上的无辜越发强烈，她肉嘟嘟的粉唇轻轻的撅了起来。
莫陵转头一瞧，看见她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可从她撅着的小嘴上可以瞧得出来，这小丫头是不高兴了。
莫陵的心中突然愉快了些，他一笑，脸上的冷淡也轻了几分：“小丫头，以为你来了莫府我不叫你吃饭吗？”
洛施施被戳中了小心思，一愣，她再一看，却发现丫鬟最后拿出了一对带着樱花图案，模样十分精巧的碗碟，还放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瓷碟。
一看，就是给小女孩子用的。
可是，陵哥哥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洛施施一脸惊喜又疑惑的跟着莫陵入了座，他就坐在自己的身侧，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他。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小时候口无忌惮随意的问，可等年纪大一些了，就学会了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和情绪都藏起来。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问陵哥哥啦。
洛施施将自己脑海里漂浮的问题压了下去，用筷子夹了一块香气扑鼻的糖醋排骨，放在了莫陵的碗里：“陵哥哥，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弹在了他的心尖儿上：“小丫头怎么知道？”
洛施施“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回答他，只顾着在自个儿心里瞎乐呵了。
一顿饭吃下来，洛施施意外的有些撑了。若是按平日里母亲给她准备的食膳，她是断吃不下这么多的。也不知是陵哥哥给夹的菜肉多，一直令她嘴巴不停歇，还是因为莫府的食膳在今日变得如此美味。
丫鬟将残羹剩饭撤掉离开了，这屋里又是剩下他们二人。洛施施摸了摸自己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正想感叹一两句的时候，却注意到自己此时此刻身边坐着的人不是自个儿府上的丫鬟阿菊，而是陵哥哥。
发现陵哥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手摸在肚皮上，洛施施两眼一抹黑，心下一沉：完犊子了。
啊，更完犊子了，她平日里是不讲脏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