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孚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是晚了,不可避免的要路过容玉的院子,瞧见里头还亮着灯,想了想,脚下便拐了弯。
屋中灯火轻轻摇晃,在窗上映出半个人影来,脊背笔挺的执了笔伏案而作。
门口的侍卫瞧见他,转身朝里头请示:“禀王爷,千孚公子来见。”
窗上的人影一顿,将笔放下:“进罢。”
房门正开着,他抬脚进了屋。
“将人送走了?”容玉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过来坐。”
他也没见外,撩起袍子坐下:“她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送走了也好,留下反而诸多不便。”
容玉便笑:“一个娇娇小女子孤身一人,你倒是狠心。”
“王爷莫要以貌取人,她可厉害着呢。”千孚连连摇头,想起那缠人的性子就怕,“况且她身旁有人贴身护着,想来也闹不出甚么。”
容玉点点头,没再问。
倒是千孚总觉着同这人谈论瑶姬有些怪异,轻咳了一声道:“王爷数日未曾回府,今日遇着也没能见礼,正好回府时瞧见王爷这处亮着光,便进来问候一声。”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案宗,“边村那宗死尸案?”
“不错,这几日忙的就是此事。”
千孚对这些有点兴趣,朝前凑了凑:“可有眉目?”
容玉拾起案宗递过去:“你来瞧瞧。”
他双手接过,自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大致内容是:这家的儿媳常年被婆婆与丈夫虐待,即便怀孕之时也未能逃过毒手,以至于失去了腹中唯一的胎儿,儿媳因此生出恨意,偷偷买了鼠药溶于饭菜之中,待二人死后弃尸于乱葬岗,又于数日后心生不安,跳了自家的水井畏罪自杀。
容玉指尖轻点着桌子:“瞧出了什么。”
将案宗放回桌上,没什么犹豫:“杀人后再自杀,直接结案便可。”
容玉却摇头:“并非这么简单。”指了指案宗上的一处,“你仔细瞧瞧这句。”
他垂眼,指尖点着的是那句‘母子亡,媳拖尸于乱葬岗’,疑惑道:“何处不妥?”
“众人所见事物与案宗所述其实分毫不差,怪就怪在,这家儿媳常年备受虐待、病痛缠身,还瘸了一条腿,如何才能将比自个儿重了两倍的老妇和一个七尺有余的大汉拖去离家数里外的乱葬岗,且还不曾被人发觉?”
千孚凝眉,他确实不曾想到这些。
下人匆匆来送茶,觉出屋中气氛莫名严肃,一言也未敢出,各杯都斟好了茶水便端着茶壶静静退了下去。
待走得远了,回头悄悄看了一眼亮着光的屋子,没想到正对上门口带刀侍卫冷漠的视线,忙又将头转回去强自镇定的走开了。
这位青平王瞧着也就是个温润的世家公子,谁能想到三两句便把张大人给关进大牢去呢?便是随身带着的侍卫也不是常人,瞧瞧那冷出冰碴子的眼神,离得近了仿佛还能闻着刀上的血腥气,啧,也不知杀过多少人。
不过那位叫千孚的公子生的可真是好看,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