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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生死有命

小说: 论江湖术士的自我修养 作者: 青山有幸 字数:4007

  江城,晴,中午十二点。

  太阳明晃晃地悬挂在头顶正上方,肆意散发着独属于它的热情,秦钟一睁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晃得眼睛都有些刺痛。

  在他看不见地江城某个角落,一处偏僻的小路上,此时出现了几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进江城的外地牌照的车辆,他们排列整齐,像是训练有序,齐齐朝着白家的方向驶去。

  如果卢小费他们看见,一定能清楚地发现,这些车辆显然是有曾经出现在过江城的一群,非常不招人喜欢的外地人组成的。

  车队远远看去,大约有十来辆车子,车头后座坐着的是一个两鬓已经发白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已经花白的头发,眼神却依旧明亮犀利,一打眼看上去,就能知道是个久居上位的领导。

  老人家的头发打理的熨帖,灰白色的头发看似只是松软地靠在脑顶上,但其实仔细看才会发现,每一缕头发,都有着他固定的位置,可以说是,一个很精致的老头了。

  老人的身旁边坐着一个女人,不算臃肿的身材,也不是现代人追求的那种骨感美,乍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连身上的连衣裙都显现出了她久未打理自己的倾向。

  两人明明坐在一起,却看起来更像是两个碰巧坐在一辆车上的陌生人,其余车辆上的人都在低声商谈着什么,不时还会发出一阵笑声,只有他们这辆车,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时,远边的路上遥遥的出现一个细小的身影,随着逐渐走近众人的视野,才发现那身影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长袍,大热天里竟也戴着风帽,将容貌遮掩了一大半。

  车子行进方向是白家,可是,即将进入白家门前的小道时,却突然拐弯去了别处。

  他们一行人在白家隔壁一条街道的某件大宅子门前停下,排成长列的车辆接连停下,引起了街道以往住户的围观,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都戴着帽子,他们的眼睛都被帽檐遮挡住,只能看到每辆车上都下来了两三个人。

  随即,大宅子大门开启,一个身穿着古旧长袍的身影出现。

  这应该时早就安排在这里接应的人,第一辆车上的老头向他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只见女人心领神会,走起路来却像是有些许吃力,她迎上前与接应的男人交谈。

  离的近了,女人才发现,这个身着长袍的男人身影一直是笑着望向她。

  女人只觉心神有些震颤,鼻间也闻得了一股清冽的香气,像是冬日里突然刮过来的一阵风,虽然不至于侵入五脏六腑,却还是让人身心一泠,从身到心都感受到了震颤。

  至少,女人生平,是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的。

  “我是这里的管家,秦明,宅子一切日常用品已经准备好,各家需要的私人物资也已经齐备,现在安排各自入住吗?”秦明的声音悦耳,饶是早已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不会受外物侵扰的女人,也一时有些恍惚。

  “嗯,吩咐人出来帮忙搬东西。”少顷,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强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奇怪思绪,微微一笑。

  “耆老需要的松竹延绵图呢?也安置好了?”

  秦明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手来,双手合掌轻轻拍了几下,门内便有数十名衣着统一的男女们一起走了出来,接着回应道:“都安置好了,夫人和老太爷请跟我来。”

  听到秦明的称呼,女人面带难色,却还是说:“你先带耆老进去。”

  她勉强地笑了下,又道:“我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毕竟这些人,跟我还是比较熟悉。”说着缓步离开了。

  也亏了她走之前还把耆老安排好了,不然这么个大人物就这么被晾在门口,秦明怕是早晚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样,小颖?”女人刚走入人群,就听有人小声问道。

  凑热闹这件事,怎么少得了在江城呆到发霉的秦钟呢?

  他此刻正藏在这群人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密密麻麻的枝叶遮挡了他的身影,不算近的距离,虽然没办法让他听清楚那边在交谈些什么,可从这群人的言行举止,还是可以看出,这群人,非富即贵,突然聚集在这里,也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他本意是过来后找个借口路过,再假装好奇问问这群人是什么来路,结果,刚到巷子口,就碰到了一群看上去就训练有素的“新邻居”。

  也轮不到他上前询问,因为人太多了,一旦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群人堆里,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所以,他干脆偷偷藏在树上,想看看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

  正好,也排解一下多日来跟在白树身边过于无趣的生活。

  谁知道,竟然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点猫腻!

  看了一眼正有序地进入宅子地人群,又扫了一眼他们周围轮着帮忙拿的行李,一个个大得能装下一个成年人,看着已经因为下坠的力量变形的箱子,秦钟知道,这些人,每个人都应该是身手不凡。

  秦钟眼睛微眯,看着写着“松竹院”地宅子四周近乎两个成年男人高的围墙,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他不动神色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把行李都放入仓库。”

  小颖他们,此刻还没有注意到,有人可能要发现他们的秘密。

  刚刚把东西都搬进宅子,关上大门,一声接着一声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秦明正好还站在门口,打开门便看见了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的不合身的道袍,手里还举着上书“千古一卦”的白底黑字的幡的秦钟,虽说江城一直以来玄学昌盛,但自白家落户成名后,倒是再也没有像这样上门的道士出现了。

  秦明看着这小伙子,长着一张黝黑却不失俊秀的脸旁,漂亮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的让人忍不住信任,就连瞳孔的颜色,都纯净得像小孩,又黑又亮。

  他一来,本来已经准备回屋的众人,竟然又三三两两地围到了门口,就连看上去严肃端庄的那个耆老,竟然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哟,小道士,你这是算什么?算得不准怎么办呢?”一个膀大腰圆,却身着正装的大哥,操着一口不信任的语气,十分戏谑地凑了过来,可还没等他多说什么,秦钟稍微眯了下眼看着他道,“你父母双全,可却早已离异,你跟着外婆长大,高中肄业,现在交了一个江城的女朋友。”

  说着,也不管他诧异的目光,刚想说明自己的来意,却听人群里传来一声轻嗤,那个耆老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人,他站在耆老身旁,竟然也不懂得谦逊自矜,满脸都写满了对秦钟的嫌弃,一看就知道,他在嘲笑秦钟,嘲笑他“自以为是”的显摆。

  秦钟闻言,也不多说,只是看着他,轻声道:“在家里找不到的存在感,在别的地方,恐怕也难。”

  这时,秦明正好和他对视,秦钟隔得远时,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面相,可如今再看看,依旧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面相。

  这对于已经在山下混迹不算短时间的秦钟来说,还是出了白树以外的,头一遭。

  秦明也是,这时才看清秦钟的长相,顿时脑海中闪过什么画面,一时也抓不住,只是他虽然表面上是个不识人间烟花的男人,实际上却男人天生有兴趣,一时之间,也只是以为,自己见到了符合自己口味的同性,没有多想。

  秦钟此时却看不出秦明的想法,人群里叽叽喳喳又不断传来问题,先前嫌弃的小伙子倒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只是看着秦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想到,耆老轻咳一声,竟然开了口,“小道士,你倒是看看,老头子我,还有多少活头?”

  周遭声音霎时消失,秦钟抬起右手,食指与大拇指交错揉捏,少顷,把手搁回口袋,又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收款二维码,微笑着不客气的递了过去,“诚惠1万元,谢谢。”

  安静的气氛,因为秦钟的举动,一下又吵闹起来,秦明扫了二维码一眼,看耆老像是真的想知道答案,用手机扫了码,“支付宝到账,10万。”

  秦钟看了看余额里多出来的钱,一挑眉,也没有推辞,而是把手机收回口袋,道:“病由心生,心病不治,药石妄医。”

  这番话一出,现场所有人开始有意见了,尤其是先前和耆老坐在一辆车里的小颖,一手护着身后的耆老,眉头紧皱,冲着秦钟怒斥道:“小小年纪,信口雌黄!”

  秦钟收了人家钱,一时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故作高深道:“要想破解,也不是没有办法。”

  耆老像是被逗笑了,背过身不再理会,只留下一句,“凡事皆有天命,老头子我,不好强求。”

  一句话,把秦钟胸有成竹的“计划”全都打破了。

  “老先生可不是信命之人。”秦钟一计不成,也不能就此放弃。

  小颖看着脸色不好看,蹙着眉压着脾气道:“小道士,不要学了一点皮毛就学人出来班门弄斧,我们这里,可不是你可以随口胡言的地方。”

  看着已经走开的耆老,秦钟只能最后做一次尝试,“仅从面相判断,老爷子是典型的事业有成之人,可惜亲缘福薄,眉梢短,眉毛虽不杂乱但可以看出生长得并不自然,老爷子与家中晚辈怕是从未处好过关系,尤其是额间青黑之气已然致盛,病痛缠身怕是已有半年之久,再不治疗,悔之晚矣。”

  秦钟说完,对耆老得背影一拱手,倒是也不再多说,“小子住在西街白家,要是老爷子什么时候改主意了,记得过来寻我,小子虽是学艺不精,想个法子解决了这点事情,还是不难的。”秦钟越说,小颖的脸色就越难看,她也拿不准秦钟说的几句真几句假,可是老爷子的确是半年前以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为由,把她叫回家里的,半年来,没见他出什么问题,小颖还以为这又是老爷子哄骗她回家的新借口,可听这个小道士一说,她额角上都被吓出了冷汗。

  如果,这个小道士,说的是对的……

  小颖看向秦钟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愤怒,现在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秦钟就已经转身走了,她看了一眼秦钟离开的方向,想着他留下了自己的地址,还是先朝老爷子追了过去。

  是真是假,一问老爷子,便知。

  秦明在一旁见了秦钟三言两语就获取了几乎所有人的信任,微眯着眼,满是兴味。

  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在松竹院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没有达到预计中能够直接登堂入室的目标,但是成功立住了自己“道士”高深莫测的形象,倒也是不虚此行。

  白家,第二天一早,餐桌上,白树见一向吃喝从不迟到的秦钟竟然不见人影,诧异地问白单,“秦钟人呢?”

  白单道:“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问他也不回答。”

  白树皱了皱眉,对秦钟这突然的行径有些莫名的不满,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什么,于是喝了一口粥,按下自己突然的心思,也没有再问。

  白单却欲言又止,他本来想等白树自己察觉秦钟的不对劲,再跟他汇报的,但是白树现在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他又不知道秦钟最近的举动,值不值得他在白树跟前唠唠叨叨。

  毕竟,从头至尾,白树也不曾说过,要把秦钟在外的举动,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

  倒是东街空置已久的宅子,这两天突然有人开始出入这件事,值得他多了解了解,再跟白树汇报。

  白单冷静地自我剖析着,暂时跟自己达成了和解,只要白树不主动问,关于秦钟,他就不主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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