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朋友的酒不能拒绝
他接着道:“城里只有这里是他最熟悉的,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对他不错,他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大老板的人一定找不到他,如果是我,也一定会这么样做的!”
秦大奶奶叹道:“可惜他不是你铁虎铁大爷,他也没有铁大爷你这么精明仔细!”
铁虎在冷笑。
秦大奶奶道:“铁虎铁大爷你若是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随便去搜。”
她勉强笑了笑:“这地方虎大爷岂非也熟得很?”
铁虎盯着她:“他真的没有来这里?”
秦大奶奶道:“他若是真的来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铁虎又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
日色已偏西。
日已西沉。
秦大奶奶一个人坐在那里怔了半天,直到她确定铁虎已远离此地,才慢慢的站起来,叹息着喃喃自语:“典辛啊!典辛!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替自己找来的麻烦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替别人找来这么多麻烦呢?”
……
晴远楼!
秦大奶奶处!
厨房后有个破旧的小木屋,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
这就是哑巴厨子的家,虽然肮脏简陋,对他们说来,却已无异天堂。
他们劳苦工作了一天后,只有这里可以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躺下来,做他们想做的事。
就在这张床上,他们度过了这一生中最甜蜜美好的时光。
她的丈夫虽然粗莽丑陋,他的妻子虽然瘦小干枯,但是他们却能尽量使对方欢愉。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这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
他们能有什么,就尽量享受什么。
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已很满意。
现在他们夫妇就肩并肩地坐在他们的床上,一双手还在桌上紧紧相握。
看着他们,典辛的心里在不由的叹息。
——为什么我就永远不能过他们这样的日子?
桌上有三碟小菜,居然还有酒。
哑巴指了指酒瓶,他的妻子道:“这不是好酒,但却是真的酒,哑巴知道你喜欢喝酒!”
典辛没有开口。
他的咽喉仿佛已被堵塞,他知道他们过的日子多么辛勤刻苦,为了这两瓶酒,他们很可能就要牺牲一件冬天的棉衣。
他感激他们对他的好意,可是今天他不能喝酒,滴酒都不能沾唇。
他了解现在的自己,只要一开始喝,就可能永无休止,直喝到烂醉为止。
今天他若是真的醉了,就一定会死在大老板手里,必死无疑。
哑巴已皱起了眉,他的妻子立刻道:“你为什么不喝?我们的酒虽然不好,但是至少总不是偷来的。”
她的人看来像是把锥子。
典辛并不介意,他知道她也和她的丈夫一样,有一颗充满了温暖和同情的心。
他也知道对他们这样的人,有些事是永远都无法解释的。
所以他只有喝。
他永远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
看见他干了一杯,哑巴就笑了,立刻又满满的替他倒了一杯,心里虽然有许多话要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两声短促而嘶哑的声音。
幸好他还有个久共患难的妻子,能了解他的心意:“哑巴想告诉你,你肯喝他的酒,就表示你看得起他,把他当做个好朋友,好兄弟!”
典辛抬头,他看得出哑巴眼睛里充满了对友情的渴望。
这杯酒他怎么能不喝?
哑巴自己也喝了一杯,满足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喝酒已是件非常奢侈而难得的事,就正如友情一样。
他喜欢喝酒,却很少有酒喝,他喜欢朋友,却从来没有人将他当做朋友。
现在这两样他都有了,对人生他已别无所求,只有满足和感激。
感激生命赐给他的一切。
看见他的样子,典辛的喉头仿佛又被堵塞,只有用酒才能冲下去,许多杯酒。
就在这时,秦大奶奶忽然闯了进来,吃惊的瞪着他手里的空杯:“你在喝酒?”
典辛满不在乎的道:“喝了一点。”
秦大奶奶道:“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今天不该喝酒的,为什么还要喝?”
典辛道:“因为哑巴是我的朋友,朋友的好意我不能拒绝。朋友的酒我也不能不喝。朋友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无法拒绝的。”
哑巴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但是他在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眼眶来。
秦大奶奶叹了口气,道:“朋友,朋友能值多少钱一斤?难道比自己的命还要珍贵?”
典辛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任何人都应该看得出,他将友情看得远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
——生命本就是一片空白,本就要许许多多有价值的事去充实它,其中若是缺少了友情,剩下的还有多少?
秦大奶奶自己也是喝酒的人,她了解一个酒鬼在戒酒多日后再开始喝的情况。
在和大老板、铁虎那样的人决战之前,这种情况就足以令人毁灭。
她忽然伸出手,抓起了桌上的酒瓶,把剩下的酒全都喝了下去。
劣酒通常都是烈酒。
酒水经过喉咙流进到了她的胃里,她的眼睛里立刻就有了醉意。
秦大奶奶醉眼朦胧的瞪着典辛,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典辛道:“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铁虎了吧!”
秦大奶奶点了点头,道:“是的。铁虎来找过你!但是,你知不知道铁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典辛还是漫不经心的道:“听人说,铁虎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秦大奶奶冷笑道:“不但厉害,而且远比你想像中还要厉害得多!”
典辛道:“哦!是吗?”
秦大奶奶道:“他不但算准了你一定在这里,而且还猜出了你是谁。”
典辛道:“我是谁?”
秦大奶奶道:“是一个被感情伤到了的人,是一个将死之人!”
典辛神色不变,淡淡的道:“可是,我现在还活着。”
秦大奶奶道:“他也不相信你会死在这里,但是现在你喝了酒,所以我现在相信你一定会是那一个将死之人。”
她大声在叫:“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因为你喝了酒,而让你再死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