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近霎时明白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天，在掌心升起一团隐形明火，路过每家都涨一涨温。
果然，这明火路过哪家，哪家就隐隐透出原本肉眼不见的人形。
柳近从村头奔到村尾，心中生疑。
这些村民皆是笑脸盈盈的，孩童在试着新衣，姑娘在涂着脂粉，壮丁放下院内的活计。
他们皆如此兴奋的朝一个方向赶去。
“他们去干什么？”裴承庵也疑惑着。
柳近加快步子，赶忙跟在这群村民后面，不忘提醒裴承庵道：“不知，应是跟雪女有关。快跟上！人多眼杂，千万别跟丢了。”
裴承庵点头应答。
他们跟着村民来到雪村中央的一块空地，空地上赫然立着一座雪女神像，像人温雅，薄纱捧面，神像附近有烛，烛晃的雪女如此权威。
周围的陈设极为老旧，好似几百年前的景象。
柳近拉着裴承庵，混在人群中。
只听“哐”的一声，这群村民皆齐刷刷的闭上嘴，不再说话。下一秒竟是雪女带着面纱，朝中央走来。
柳近抬头便看清了雪女的容貌。
这雪女人如其名肤白胜雪，唇色朱樱一点，霜鬓隔香红。
她穿着长尾鸾袍，头戴镂空飞凤金步摇，风姿绰约。
美！简直太美了！
柳近沉在这绝顶美貌中，可当接下来这一幕发生后，他很难笑出来了。
这雪女才纷纷踏来，她身后便跟着个男子。这男子身高九尺，容貌清俊，两人站在一起，也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这不是那位大神仙吗？他的脸上不是有疤吗？怎么好了？还有，他、他这是要跟雪女拜堂成亲？”裴承庵惊呼道。
听他这么一说，柳近语塞，半晌才道：“先看看再说，毕竟我们不知这期间发生过什么。”
他表面是这么说，可心里却犯着嘀咕。
他同曲卫相处的时日不长，以前更是将他当做前辈敬仰了。
地府的人天生逆鳞，性子一个比一个怪，曲卫亦是。他万万不会顺从于雪女的，今日这一遭，怕是另有因果。
至于具体是被雪女下了蛊，还是下了法，他瞧不出，于是只好等着，另做打算。
他愣住片刻，又听这雪女开口道：“今日是我与山神君的大喜之日……”
这雪女说起话来苏苏软软，人又尽显温婉大方，怪不得这群村民如此信奉她。
待两人简单的拜了堂，雪女便拉着曲卫离开了。
柳近仍未瞧出什么异常，用灵力牵住裴承庵，随即，赶忙追了上去。
雪女牵着曲卫来到一处地下宝宫。
这地儿富丽堂皇，宝宫内金盏玉杯与外界的雪村格格不入。
到了这儿，柳近倒没再过多关注这两人了，而是绕着大殿地宫转了一周。这地宫有许多机关，更像个迷宫，若没猜错，丢失四人的魂魄与尸身就藏在这儿。
“大神仙，虽说此事怪异，可闯人洞房终究不好吧，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要、要不我们在这门口待着，等他们出来？”裴承庵怯道，正想伸手去拽他。
“不必，神官戒欲，他主修纯功，若碰雪女会折修为，最主要，他不是那种人。”他下意识的为曲卫维护着。
可裴承庵话到这儿了，他不得不瞧瞧两人。他猛地抬头，见这两人有说有笑的。
这下子真的要打脸了吗？
“千年前你劈了这雪村，我毁了你容貌，而如今我用上乘灵药将你容貌复原，你应该不会再恨我了，留下来吧。”这神女话语温柔。她像只灵鱼趴在曲卫怀里，伸手去挑曲卫的衣带。
曲卫一把握住她的小脸，暧昧道：“怎么会呢？这次我不走了。”
“那陪你同行的人……”雪女又轻声问。
曲卫也不待她多说，另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身下，道：“不管他们。”
柳近惊了。
莫不是曲卫真糊涂了？
天庭地府有个相同的规矩，修功戒欲，若两人有月老红绳明媒正娶，方可不掉修为，若是在外偷交，要损五十年修为。
那可是他五十年修为，不要了？
不应该啊！
看曲卫这模样，倒也不像是中了什么蛊。
莫不是曲卫另有安排？可他真的会把自己赔上吗？
他正思考着，不知为何，他的眼刚好同曲卫的眼对上了。
曲卫能看见他并不奇怪，毕竟，他是千年之神。
柳近拽过裴承庵，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出了这地宫，躲到附近一处山洞内。
“我们是明日再去探？”裴承庵问。
这一路上柳近都在想问题出在哪里，可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一个神官，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忽然转了性子？只能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可曲卫进雪村不过两三日，这两三日能发生什么？
曲卫方才瞧见了隐去身形的他，又示意他叫他快走，甚至眼底透着些许不耐烦。
这明显就不是曲卫。
没有中蛊，没有中幻，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邪魂附身。
“你听我说，我们一会儿回那地宫。曲卫他应是被凶魂夺了躯体，他的魂魄此刻应被囚在地宫内。”柳近道。
两人等了得有大概半个时辰，洞外的风雪已停，一片雪白。
正当两人要动身出发时，不远处恰恰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曲卫？
柳近心有防范，颔首低头，轻声对裴承庵道：“切记，他大概不是他了，他体内有凶魂。一会儿，你假装往他身前摔，我去拿他的灵袋，可懂？”
“好、好，大神仙，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裴承庵答应下来。
他将心之所想全盘托给裴承庵，他相信裴承庵不会出卖他。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雪村，他柳近就是裴承庵唯一的熟人，他的命握在他手里。
其实从这一路也能瞧出，裴承庵鼠胆。
为何要偷走曲卫身上的灵袋？因为强。
曲卫之所以如此凶悍，正是因为他那灵袋里装着成千上万的宝贝，单单掏出一件，都可以劈山劈海劈万物。
说来，他让裴承庵这么做，也是在试探目光所及的这个曲卫，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曲卫，还是如他推测的那般，体内另有凶魂。
若是曲位，定不会让别人碰他灵袋半分，若不是曲卫，丢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