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罗，你慢点！”勘九郎跟在后面喘着大气喊他，已经拼了命追了，还是死活赶不上。赶了半天的路在川之国停住，勘九郎把背上的傀儡“咚”一声扔到地上，开始喘气。我爱罗对血的气味很敏感，沿着水泉走过去，地上有几滩风干的血迹。
勘九郎赶上来，跟着看到地上。猛地一惊，“难道顺着水流飘到水之国去了？”
我爱罗锁起眉头，继续赶路，勘九郎大惊：“你不会还要追到水之国去吧？！”
“你回去，我找到就回来。”
勘九郎一脸“你不是吧”的表情找个大石头坐下来歇息。“风影怎么能随便离开村子，万一有人袭击砂隐怎么办？我们派人去找不就行了。”
我爱罗威吓地瞪他一眼，把白色的风影服脱下来扔到他头上。勘九郎从风影服里挣脱出来，“臭小子。”
我爱罗放出沙子扯他的脚，勘九郎狠命地蹬两下腿。“好好，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找到就马上回来。”
“你能不能走快点！”离冲他大吼。
鼬看一看客船最前头的船板，抵着围栏低下头，看见冒着蓝色水涡的大海。
“再走你就跳下去得了。”
“。。。。。。”
于是离也学着他朝下面看一眼，抖一抖肩膀，把脚缩回来。
鼬把她从船头上拎下来。
“喂，那把伞呢？”
“等等，喂，你叫什么？”
鼬瞥她一眼不回答。
下船回到雨之国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大雨又把这穷困潦倒的村子洗了一遍。鼬狠命地皱皱眉头，把飘着白色缎带的斗笠戴上，又把大氅的领口拉上来，只露出眼睛。
“你确定佐助在木叶？”
离在后面点点头，撑开那把黑色的纸伞，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紫色的牡丹被晃成一团大圆圈。“你找到他要做什么？”
鼬不再搭理她。
赶至街市，人流明显比前几天多了不少，有卖纸灯的几家店铺很是热闹。鼬算了算雨忍村的节历，恍然大悟想起来今天事一年一度的灯祭。离自然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指指远处穿着质朴和服的女孩子们问他：“她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鼬左右望望，带她走进一家附近的纸灯小店，老板是个老眼昏花戴着大眼镜的老头儿。鼬站在柜台旁边，让她随便挑，自己也摘下斗笠，看几眼那些各式各样的灯盏。
离捧着七八盏花花绿绿的纸灯推到他面前，鼬白她一眼，将一盏木制四楞柱的樱花纸灯挑出来。那盏纸灯的灯壁底子泛着淡淡的黄色，细长的枝条上冒出点点缨粉。
老板将一个白得彻彻底底的信封递给鼬，让他注上自己的名字和寄言。离扒在柜台上看他用黑色的毛笔写了些什么，最后落下他“宇智波鼬”的大名。鼬将灯芯点了，匆匆付了钱，提着纸灯离开。
秋天过了将近一半，天黑得快了起来。弱弱的火苗被纸壁罩住发出昏黄的光，散到颜色不一样的樱花图案上，又被弹回去一些，这样光线就更暗了。
“原来你叫宇智波鼬。”离去接鼬递给她的灯。
鼬明显顿了顿，脸上揶揄一阵。“你还识字？”
离瞪他一眼把灯抢过来，伸直手将它拎高，打量起来。“你随便把名字写给别人不担心会有不妥？”
鼬抿紧嘴想了一会儿，“到了晚上，那些信封会被涂上锡箔，烧到阴间去。”
“什么？”离明显没有听懂他的话。
“就是会将活着的人要传达的话送到地狱里去。”
灯祭的时候，传说中通往地狱的门会打开，世人将祈福信、悼念信之类的寄言一并涂上锡箔烧掉，或者夹在祭灯里沿着河水放流。
他们选了一条避人的石头小径，河水从脚边流过。离刚要踏上一座小小的木板桥，鼬赶紧把她拉回来。
“别走这桥，闹鬼。”
“闹鬼？”
“今天晚上是一年里人世和地狱相通的一天，地狱里的鬼怪会出来作祟。”
离懵懂地点几下头，跟着鼬绕开木桥，顺着河溪一直走，明明惶惶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灯光。离提着那盏樱花纸灯走在前头照开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儿，河溪也变得宽阔起来，依稀见到一些正在放灯的雨忍村村民。
各式各样的纸灯发出暗黄的光线，在细细的水面上排成一条不成形的直线，以怪异的距离扭曲着。鼬从离手里把纸灯拿过来，把用作提手的木棒拆掉，又检察一下灯芯是否还能烧上一会儿。他把衣领拉下来，提起大氅的衣摆，沿着河岸边的碎石蹲下来。离四处望望那些满脸虔诚的村民，一个个闭着眼睛向放流的祭灯呢喃些什么。
“你在地狱里也有亲戚？”离也在他旁边蹲下来，盯着河面上那一缕缕青绿的流荧问他。
鼬把樱花纸灯小心地平放在河流上，盏底的蜡纸将它托浮住，顺着河水的方向缓缓飘走。“灯祭并不一定是为了哀慰自己的亲人，是要安问那些含怨而死的灵魂。”
离抬起头看住他，闪烁的灯苗将他的脸照得一颤一颤。
“你看看这个村子的人，他们只能穿破旧的衣服，那些毁坏的建筑，破损的房屋，都是战争留下来的残局。”
黑暗，和小许昏黄的光亮，再缀上星星点点樱花的粉，他就是这么个阴冷得发霉的人。离想。
“忍者们为了战斗抛弃和平和生命，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战场，杀与被杀，永远不将休止。”
离忽然想起我爱罗给她看的忍者护额，还有他那张冰山一样的脸，还是被称为风影最伟大的忍者呢。“忍者还真是无情。”离躲在黑暗里撇撇嘴，漫不经心地答他一句。
“忍者根本不允许有感情。”
我爱罗穿过川之国整个国境，稍稍休息一下，又立刻赶到雨之国。他不确定离是不是在雨忍村，询问路人成了他的世界难题。上帝都知道头顶“爱”字的风影大人沉默寡言，简于言谈，这下我爱罗彻底窘了。
我爱罗走进一家草帽店，艳妆和服的年轻老板娘立刻朝他迎上来。“小哥，有没有看中的？”她轻挑细眉冲他妖娆地笑。
我爱罗想也许买下一顶才能问出些什么，于是随手抓过一顶盖到头上。
“小哥真是好眼光啊，瞧你戴着多帅气。”老板娘顺势凑近他，我爱罗皱皱眉头让开一步。掏出钱给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老板娘顿了顿又笑起来，“这世上女人何其多，我不就是～”
我爱罗窘了窘摸索离有哪些特征。“黄头发，黄眼睛，长得不矮。”
刚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眼前这个年轻妖媚的老板娘正是黄头发，黄眼睛，头顶也到了他的肩头。
“小哥你真是爱装深沉，想搭讪人家可以直说嘛～”老板娘轻笑一声，抓过他的手臂凑过来。我爱罗一见情势不妙，压紧草帽，闷头冲出小店。
过了雨季的雨忍村夜空出现点点星辰，看仔细了就真能发现它们具备课本里总是用来形容的“星星们眨着眼睛”的特点。
我爱罗把草帽送给扯住他裤腿的小乞丐，沿着夜里灯市走。隐约有淡淡的菊花香飘过来，他猛然抬起头四处张望，嗅着那味道去寻。在一家卖纸灯的小店门口停住。我爱罗能肯定香味就是从这家店里飘出来的，拨开垂帘走进去。
戴着老花眼镜的老板正点扇着菊花味道的香薰。我爱罗环视一下，店里空空的就剩一老头。心脏“咚”一声从高处落进低谷。
原来不是她。
老板条件反射地推了推眼镜，放下小蒲扇准备迎接客人，迎上来仔细盯住我爱罗瞧了又瞧。“现在的小青年啊，怎么都喜欢把眼睛画成这个样子？”
我爱罗像吃了一记闷棍，呼吸顿了一两秒。“你见过有这样眼睛的人？！”
老头儿思索了一会儿，“哦，对。先前有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来买过灯，跟着他的姑娘就画的这么个眼睛。”
离像第一次遇见鼬的时候那样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忍者不能有自己的感情？！”
给你任务可以，但是做忍者。不可能。
勘九郎，把她带走。
离放开手，撒开脚步飞奔起来，金色的头发在黑夜里乱舞。
所以，你不肯让我成为忍者就是因为那样会泯灭我的感情？
我爱罗你这个笨蛋。
我爱罗揪住灯店的老板走了很远。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哪禁得住他这么拖，连连哀求：“年轻人，你可怜可怜我，我那病在床上的老伴儿和还没出嫁的闺女还得靠我养活啊。”
一路上拖拖扯扯，我爱罗显然不耐烦了，“不然，先废了你的嘴。”
老头吓得老泪纵横，说话颤抖着：“今天是灯祭，他们在我这儿买了灯，一定是去河边放灯了啊。”
我爱罗嗅见淡淡的蜡油味，走近河边，老人明显更加害怕了。闭上眼睛一边被沙子拖着走，一边嘴里祈祷。“年轻人，今天是闹鬼的日子，到处有鬼怪作祟，求你放了我吧，这里太危险了！”
夜非常黑，雨忍村的月亮很清澈，像洗净的玉盘，看不出一丝瑕疵。我爱罗抬起头，忽然难过了一下，就一下。
离沿着来的路跑回去。她想要沿着来的路，一直跑回风之国。转出石头小径，跨过缓缓流淌的溪水，眼前古旧的木桥连接对岸的近礁。
我爱罗记得她的眼睛，傲人、愤燎、迷离、美丽的眼睛。只是他怀疑那张脸了。满脸泥垢，头发纠结着垂在胸前，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皱巴巴的裙子下面露出两条苍白的腿。我爱罗忽然觉得那种难过扩大了、蔓延了。
离愣在原地，仔细看清那张熟悉又纷乱的脸。被月光铺洒着，安谧得像死尸，身后的灯店老板满脸哀求。离习惯性地纠住手头的宽大衣袖，猛地咬住嘴唇。
倘若没有思念我的人在什么地方等着我，那么我要回去的地方，是不是因为那里有我所思念的人？
“我爱罗。”
“我爱罗！”
眼前古旧的木桥连接对岸的近礁。离唤着他的名字朝他的方向越来越近。过了这座桥，就是我爱罗。
“上帝啊！快别让她过桥！”灯店老板疯了似地扯住我爱罗的衣服朝他吼。
我爱罗瞪大眼睛，听见沉闷的落水声，那个朝他奔来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桥中央。老头儿抱住脑门尖叫一声逃跑了。我爱罗立刻冲上桥，扶住桥栏朝下寻望。“离！”
用来支力的扶栏忽然消失，一双手将他推了下去。
我爱罗在水里找到了她，她正狠命地拍激着溪水。我爱罗抓住她的手臂朝岸边拖，被另一股力气对峙着。我爱罗放出沙眼潜近水下，吃了一惊，有手扯住离的脚使劲往水里拖。她开始咳嗽，我爱罗知道她呛了水，迅速放出沙子卷住岸上的树干，抱住她更多的身体，水底越来越多的手朝他们伸来。
我爱罗往沙子里注入更多查克拉，树干的干体开始弯曲，将他们朝岸上拖。离在水里狠命地蹬腿，那只手抓住她的脚腕不放，一直被拖到水面，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不见。
“咳。。。。咳。。。。”离扯住我爱罗腰间的衣服不停地咳。我爱罗连拖带拽把她拉到树下坐下来，那条苍白的脚腕，淤青了。
“我忘记那座桥闹鬼了。”河面已经回复平静，刚才在水下的恐惧过去了一大半。离喘口气，看见两个人湿嗒嗒的脸。
“。。。。。。”
离盯着我爱罗的脸看了半天，忽然觉得委屈了，又感动了。一把搂住我爱罗，把头朝他胸前埋下去。
我爱罗傻了傻，“你跑到哪里去了？”下意识伸手揉进她湿漉漉的头发。
离尘着头抿抿嘴唇，好一会儿才骂出来：“我爱罗你混蛋！”
第十四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