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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给“老猫尾巴”上课

小说: 笑傲人生 作者: guygao 字数:5681

  第十六章给“老猫尾巴”上课

  我整理了一下文件和写字台上的一些手稿,忽然看见我从上海带回的柠檬,才想起要给老娘作美容的事儿,看来我得去“老猫尾巴”那儿一趟了,想了想,我拿出给刘娘当初治眼睛的鱼肝油:一方面我对“老猫尾巴”很佩服,想把鱼肝油送给他;另一方面以后生活好了,得这种维生素A缺乏症的人会越来越少;再者,张启先(老猫尾巴的名字)虽然为人固执,但医术高明,对我将来会有大用,所以我要想法设法收服他。

  刚出院门,看到我家的两个小厮站在那里。我认识,一个叫小伍,一个叫小黑。我心里奇怪;“小伍,小黑,你们有事吗?”小伍说;“少爷,是夫人让我们俩专门来服侍你的,夫人说让我们照顾好你的休息。”我知道老娘这是对我的身体担心,不过有点觉得很好笑,我给别人的间谍还没派出去,老娘倒给我先派俩来,真无奈!

  “好吧,那你俩就先跟着我吧”。我对小伍、小黑说了一句。小伍和小黑都是十五、六岁,不过身体都很结实。我把装鱼肝油的两个竹筒交给小伍;“小伍,你帮我拿着这个,小心别洒了,油了衣服。小黑你去帮我去拿包茶来。”小黑从老马那里要了包茶叶放在怀里。

  出了门,我先到学校。蒋、徐二人与几个教师在议论教科书。徐西林看见我先叫了起来;“天麟,乍一看这书上的标点符号,我们都吓了一跳,许多根本不认识,幸好广琛心细,从小学的语文课本里找到了说明,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里我有必要介绍一下两个人的情况,杨广琛和杨广智是两个亲兄弟,相差一岁多,二人家中富裕,听说他们有个比广琛大十多岁的大哥,把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二人都是从欧洲留学回来,一个学的是高等物理学,一个学的是统计学,而且二人都是多才多艺,广琛萨克斯吹得不错,广智不仅钢琴弹得好,吉他也玩得不错。

  听了徐西林的发问,我赶紧拦阻;“老徐,别多问了,我只是偶然想到而已”。蒋奉孝正在写字,我进屋才停下,我过去一看,写的是“天麟学校”四个打字,这是要刻牌匾用的,老蒋对我说;“天麟,石头把银票送来了,我们从今天开始就着手准备,你看。。。。。。!”

  我急忙打断;“老蒋、老徐,我请你们来,就是要把这些事交给你们做,说实话我既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千万别指望我,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只管出钱。”蒋、徐二人无奈地摇摇头,我看看时间快到12点了,问他们;“快中午了,你们怎么不去吃饭?”于是我陪着众人一起向食堂走去。

  食堂分为大小两个部分,大食堂是给学生用的,我定的标准是两菜一汤,小食堂是教师们用的,标准是四菜一汤。先来到大食堂,这里粉刷的非常干净,我看了一圈;“各位先生,我想在这周围墙上加些条幅如何?”徐西林马上问我;“写什么?”

  我指着洗手水槽上面说;“在这里写上‘饭前请洗手,防止病从口入,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中间这边写上;‘浪费粮食是最大的犯罪’,底下加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另一面墙上写;‘食不言,寝不语,培养人生良好的品德’;各位认为如何?”众人齐声赞好。

  来到小食堂,我检查了一下伙食,菜做得不错,又找来主管食堂的师傅,嘱咐他们一定要搞好卫生,无论内部外部,不允许任何一个学生或教师吃拉肚子,否则,我绝不轻饶。徐西林让我一起吃午饭,我说;“各位,你们慢用,我这几天让布朗灌了满肚子牛奶,现在还没有消化呢。另外,晚上,我为大家接风洗尘,现在还得赶紧去为你们办件事儿!”

  “什么事?”徐西林问我。

  “当然是去请李夫子了。”我一边回答一边向外走,本来我想这个时间正好学生放学,找李夫子最合适,结果,等我到了李夫子家,门房告诉我李夫子出去了。我只好等下午再说了。

  从李夫子家出来,我向“老猫尾巴”的药铺走去。一进门,就看见六、七个伙计在那里忙着,有的在捣药,有的在碾药。柜台里坐的是老猫尾巴的儿子张景辉,见我进来,赶紧招呼;“天麟,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好了,多谢,多谢!”我侧脸一看,东屋里坐着三个人,老猫尾巴,李夫子,另外一个是县衙的何师爷。我急忙进去,对李夫子施礼;“李夫子,刚从您那过来,门房说您出来了,不想在这儿碰上了,我正找您有点事商量一下,麻烦您稍等片刻,我跟景辉大哥定点药,马上过来!”

  “好的,好的!”李夫子微笑地回答。我来到柜台前;“景辉兄,我想要五斤珍珠粉。”张景辉说;“五斤我这里不够,大概能有一斤多。”我说;“没关系,先有多少给我多少,其余的你再加工,等弄好了让人给我送过去就行。这有一千两银票先押在你这儿,多退少补。”我一边说一边把银票交给张景辉。

  “另外,景辉兄,我想要两斤银杏叶,最好加工时,能压平,压整齐,大小要求差不多就行,价格由你定。”张景辉奇怪地看着我;“天麟,银杏叶好弄,也不用多少钱,不知你什么时间要?”

  “不着急,什么时候弄好给我就行。”

  我知道,其实张景辉是好奇我用银杏叶做什么?当时,在中药界没有使用银杏叶,这是在后一个世纪才发现它的药用价值。不过,张景辉为人谨慎,所以没有问出口,我又急着要和李夫子谈事情,也没有解释给他。

  这里要简单说一下老猫尾巴、李夫子和何师爷的关系。何师爷是嘉兴县太爷从金陵带来的师爷,据说他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无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嘉兴见过县太爷的人没有几个,不过都认识这位何师爷,因为衙门有事,一般都是师爷带着衙役们出来。

  老猫尾巴名叫张启先,原本秀才出身,后来由于生活所迫,改行学医,由于他勤奋好学,又有文学基础,所以很快出徒,自立门户。何师爷到嘉兴后,经过了解,整个嘉兴地区只有李夫子和张启先是秀才出身,于是与二人结交,经常在一起喝喝酒,谈文论诗,交流一下对时事的看法等等。

  再说李夫子。昨日,李霸带着教师们一回到嘉兴他就听说了。知道高天麟要办学校,李夫子不能不慌,这不是砸他的饭碗吗!所以,今天一早,急忙来找李霸,李霸把我要办学的事情给李夫子简单讲了一下,一听说我要请他担任副校长,工资又高,李夫子这才放下心来,回去和李夫人商量了一下,两口子都觉得是好事。中午学生一放学,李夫子就来找何师爷,一起来到张启先家,想再征询一下两个好友的意见,正在谈论这事儿,我就进屋了。

  我先跟何师爷寒暄几句,接着坐在李夫子与张启先中间,我看着李夫子;“夫子,我要办学的事您听说了吗?”

  李夫子说;“我知道了,早晨,李霸都跟我讲了”。

  “那好,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我希望李夫子和师母都能过来帮忙,一方面你们熟悉这里的情况,有些什么事也好办。另一方面,李夫子您教学这么多年,不论经验还是教学方法都比别人要强得多,所以,我特来请夫子和师母帮我。当然,我只能让夫子当副校长,我已请了蒋、徐二位大儒,蒋先生担任校长一职,徐先生和您担任副校长,希望夫子没什么意见才好!”

  “没问题,没问题!”李夫子连连回答。

  这时何师爷插了一句;“你说的蒋、徐两位大儒可是绍兴的蒋奉孝、徐西林二人?”

  我一愣;“是啊,何师爷也知道他们?”

  何师爷微微一笑;“何止知道,这二人都是我的小师弟”!

  “啊?”大家都是一愣。我赶紧起身,对何师爷一辑,“何师爷那可太好了,今天晚上我要给请来的先生们接风洗尘,请何师爷务必参加,一方面,你们师兄弟在这里相会,也算是一段佳话;另一方面,有何师爷这么有才学的人参加,也给我们脸上争光,何师爷,高天麟在这里求您了!”我一边说一边作揖,何师爷大笑;“高少爷,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好了,我下午和夫子一起过去。再说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两个师弟了!”我又再三致谢。这时,张小佳过来要帮我们沏茶,被我拦住;“小佳,先等等,小黑、小伍进来。”小黑和小伍进屋,我让他们把带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到外面等我。我打开自己带的茶叶,往茶壶里放一些,再用开水沏上,何师爷和李夫子脸上都露出微笑,我的茶叶,在嘉兴人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能买到,量太少,价格又高,所以想喝这茶只能到我的烧烤城去吃饭时才能喝上几杯。何师爷和李夫子都曾去吃过,但由于他们的收入不高,也不可能经常去光顾。今天看到我带着茶来,心中自然高兴。

  等茶泡了一会儿,我给他们分别斟上,何师爷又问我关于办学的事,我把办学的思想,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虽然他们对我要求学习数理化不理解,但由于是全部免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老猫尾巴在旁冷冷地说了一句;“哼!崇洋媚外。”

  我看了他一眼;“本来我今天来想送你点礼物,一方面对你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想教教你西洋医学的一些道理,不过看你对我的态度,想来你也不会接受,还是免了吧!景辉兄,能不能进来一下?”我对外面张景辉喊了一声。

  张景辉推门进来;“天麟,什么事儿?”

  我让他坐下;“景辉兄,我这两个竹筒里装的就是治好刘娘眼睛的药,我想把它送给你,你仔细听好了,我要教你它的用法。”我拿过竹筒开始讲解,张景辉拿来纸笔,一边听一边认真地记着,等我讲完了,张景辉问我;“天麟,你这个药,是不是什么偏方?”我无奈地摇摇头;“景辉兄,不管是谁给你讲的,我今天正式告诉你,我这不是什么偏方,是科学。在西方医学中,有种病叫维生素A缺乏症。。。。。。,”

  “什么叫维生素?”张小佳在旁问。

  我说;“维生素是人身体必须含有的一种微量元素,它分为A、B、C、D、E、等类别,得了,我今天没有时间给你们讲太多,再说一下子也讲不完。我办的学校,他们也知道了,等过几天正规学生入学后,就开始夜校招生。夜校是利用晚上的时间上课,不影响你们的工作,我让布朗办个西医学习班,我希望景辉兄,小佳还有你们这些伙计,都去报名,从根本上全面地了解一下西医的知识。”

  “有什么好学的,都是些‘奇迹淫巧’,哼!”老猫尾巴在旁插话。我没有理他,继续对张景辉说;“景辉兄,我认为:人应该多学一些知识,有许多我们不懂的东西,不要张口就否定,这是自以为是;再说技不压身,多学点对你以后行医有很多好处,而且我办的夜校也是免费的,你们何乐而不为呢?不要学你爹,他是读死书,死读书之辈。”张景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张启先这时却跳了起来;“你说谁读死书,死读书?”

  “当然说你了,咋了?老猫尾巴。”

  “你叫谁老猫尾巴?”

  “当然叫你,你的辫子就像我小时候玩的猫尾巴一样!”张启先这时已暴跳如雷;“你这个泼皮、无赖,滚出去!”

  我笑着气他;“看看你,激动个啥?年初时咱们打赌,你不会忘了吧!如果我输了,我想你早就上我家打闹去了,非把我赶出嘉兴不可;而现在你输了,非但不来拜师,今天我来了,你连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懂,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我开始叫“老猫尾巴”时,张景辉和小佳脸色都不悦,可我一提打赌的事儿,张家的人立刻都泄了气,不敢再言语。张启先也不得不气愤地坐下,嘴里直哼哼。我给大家又斟了遍茶,连张景辉和小佳也斟上,对他们稍稍眨眨眼睛,继续逗张启先;“好了!你先消消火。首先我向你道歉,给你起外号是我不对,从今天起,不论人前人后,我保证不再叫,信不信由你。我也不能让别人说我不懂‘为师之道’。不过,让我尊重你,不可能,那是因为你不尊重科学,你对我的态度无所谓,但今天我必须给你上一课,否则,你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样?张老头!”

  何师爷在旁一直看着李夫子偷笑。因为我的语气太像李夫子了,当然,我也是故意模仿的,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我没有说话,我故意慢慢地喝茶,学着李夫子以前教书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讲了起来;“张老头,从我进屋,你讲了‘崇洋媚外,奇迹淫巧’,又问我什么是死读书,读死书?现在我从后向前给你一一道来,你听好了:先说这读死书,为师我的理解就是老百姓讲的‘书呆子’,读书是为了有学问,可何为学问?有学、有问也!学习中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死读书。真正的读书,要边读边学,边能提出问题。只有在不断地学习中去实践,去发现问题,再解决问题,这才是读书之道。别瞪我,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我就先问你两个问题:《皇帝内经》所记,任、督、冲三脉起于何处?”

  “起于胞中。”张启先回答。

  “好,那么,何为胞?”

  “胞者,女子胞也!”张启先又回答。

  我笑了,“回答正确!所谓胞,中医称为女子胞,西医叫子宫,那么我想问你,男子无胞又起于何处?”

  “关元穴下!”

  “可是《内经》里所写的?”

  “不是,是后人所注。”

  我看看他:“后人所注,无非是根据胞宫所在位置而推断,但我不明白,为何内经中没有说明?是古人笔误、遗漏还是男女不分?或是里面另有玄机?女子也有关元穴,为何不统一写成关元穴下呢?当然,我举这个例子无非是想说明,学习之中,要能看出问题而已;咱们在说一个例子,古人有云;治病如治国,用药如用兵,可对?”张启先这次没有说话,只点点头,我接着说;“那好,说到用药,既然用药如用兵,为何在配伍之中只有君、臣、佐、使,而不提兵从何来?有人把它解释为人体之正气,我认为至少不够全面,如果你能学习一些西医的药理知识,懂得一些药动力学原理,你就会明白为何用药如用兵!所有这些我只是向你说明该怎么学习而已。咱们再说死读书。我的理解所谓死读书,就是抱着一种观点不放,不论遇到什么问题,只从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书中去找答案,换句话说就是认死理儿。就拿刘娘的病来讲,你张老头治了许久,也没治出个所以然来,为什么?因为你的书里的记载不全面,所以你找不到根据。而西医学中却有明确的维生素A缺乏症的治疗方法,你不懂,不仅不学,又视西医为洪水猛兽,拒之门外,死抱你的内经经典不放,这不是死读书又是什么?做个比喻,也让何师爷和李夫子听得明白,你们大家都是读书人,也都学过唐诗和宋词,而我认为诗与词无非是喻景喻情的两种形式而已。要说到中秋节思念之情,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为最佳;若到庐山看瀑布,则只有李太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成为绝句。这只是情不同,景不同而已,可谁能说诗比词强或词比诗好呢?中医和西医就好比这诗与词,为何不能兼而用之,非要分出正邪、高下呢?中国有中医、蒙医、藏医,在印度也有印医,在非洲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草药医生,而西医也是依据科学的发展而发展,西医所有的理论根据到是看得见的,也是客观存在的,不论中医也好,西医也罢,都没有绝对的好与不好。我们看待事物必须客观,中医只能是世界医学中的一隅。如果总是认为什么都是自己正确的,别人都是错误的,那么就会陷入固步自封,夜郎自大的境地,没有前途,更谈不上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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