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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古泉寺

小说: 龙泉台 作者: 弥勒城 字数:4761

  翻江叟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久久等待的死亡并未如期而至。

  “你为什么不杀我!”翻江叟问道。

  “你罪不致死。我乃是造化宫中内门大弟子,向来公正严明,绝不妄造杀孽。更何况此次你们两叟一婆助我头破到真传弟子,虽然这是天道安排,不过你们也算有功。我今日就放过你。”东方耳说道。

  “传闻东方耳向来侠义为怀,果然所传非虚。不过虽然你今日放过了我,可是我却绝对不会感激你。要是一有机会,我还是杀掉你的,不过我翻江叟向来恩怨分明,在杀你之前一定会救你一次。”翻江叟说道。

  “好了,你可以走了。”东方耳说道。

  翻江叟又拿眼睛斜睨了一下地上破云叟和梦兰婆的尸身。东方耳立时明白翻江叟是在问自己到底会如何处理这破云叟和梦兰婆的尸身。

  “你可以把他们也带走。”东方耳说道。

  看着翻江叟渐行渐远的身影。东方耳立时转身向着东方木和陆子机追去,可是东方耳一转身立时就听到陆子机和东方木的叫声。

  “师父,爹爹。”陆子机和东方木同时叫道。

  东方耳看到两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立时脸色一冷。说道:“哼,小木,你把造化宫的第三条门规背一遍。”

  “凡我造化宫中弟子,不得违背师命。凡是,凡是......”

  “凡是怎样!”东方耳一声大吼,如同春雷绽放,炸得东方木和陆子机的耳朵哄哄作响。

  东方木听到东方耳的大吼,脑袋一片空白,然后鬼使神差的背了下去,“凡是违背师命者,罚其三年做畜。”

  陆子机听到东方木的话音一呆,人怎么可以做畜生呢?哦,对了,是让人像畜生一样活着。

  他却是不知道,在造化宫中,有修成大神通的人,能够化水成油,点石成金。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够将人化成万物,将你变成树木花草,你就是树木花草,将你变成虎豹虫蛇,你就是虎豹虫蛇。不只是外形相似,而是完完全全的真的树木花草虎豹虫蛇。不过智慧却是会保留下来,这既是对你的惩罚,也是对你的磨练。

  “子机入门尚浅,还不知道规矩,尚且情有可原。你入门日久,规矩悉知,竟然也犯此大错。不过姑念你心怀仁义,所谓也是人之本心。这次处罚尚可从轻论处,若是下次有违,那么两罪并罚,不但贬你为畜,更将你逐出师门。”东方耳冷冷的说道。

  “弟子明白,定然不会有下次。”东方木说道。

  “好了,从今日起你每天修行的世间增加到七个时辰。你可服我判罚。”东方耳说道。

  “弟子谨遵师命。”东方木说道。“爹爹,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是不是要回造化宫了?”

  “这先不急,造化宫中并不如同你想象中的那么风平浪静。我们先去古泉寺,我要在那里静修一阵子,好突破到真传弟子的境界。那个时候我的身份上涨,就能够自己开宗立派掌管一方生灵了。只有突破到真传弟子,在造化宫中生命才算是真正的能够得到保障。内门弟子只是仆役而已,而外门弟子更只是蝼蚁而已。别说掌握自己的生命了,动不动就会被派出去当做诱饵。哎,那种残酷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体会的。以后你们进入造化宫中以后会渐渐明白的。”东方耳颇有感慨的说了一堆。

  伏牛山,雾隐峰上,一幢古寺横亘其中。

  这座古寺之中,佛塔有五,浮屠有八。

  五座佛塔象征着轮回五道。八方浮屠代表着八部天龙。

  五道乃是众生因果的往复。八部天龙乃是象征着无限的业力。

  这幢古寺在这雾隐峰上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了,现在已经衰败已久。寺庙之中的僧人一手可数,都是一些受佛教经典感染的人自愿出家为僧的,他们被称为儒僧。

  近世百年以来,各方王朝笃信道教,各处道观蜂拥而起,一时之间好道之人无限增加。此消彼长,道家的人多了,佛家的人自然少了。而且王朝皇室对于道教打开方便之门,凡是一入道门者,不但衣食无忧而且高人一等。所以有很多人本来是和尚受到利诱也自然加入佛道。如此一来,王室虽不灭佛,可是佛门几近从此灭已。

  这幢隐藏在伏牛山上,雾隐峰中的古寺正是——清泉寺。

  寺名是从他旁边的一道飞瀑得来的。

  清泉寺的大门两侧书有一副对联,也是时兴如此。只见那对联写着:

  照往来众生万象皆空。

  悟五方揭谛立地成佛。

  陆子机乃是奴仆出身,只是粗粗的认识几个字而已。对于其意却是完全不明。于是只好求教。

  “师父,这门柱上的对联说的是些什么呀!”陆子机问道。

  “呵呵,小师弟,你连这都不懂。佛门讲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这无就是空了。所谓的往来,就是因果,昨日因今日果,近日因明日果。而那个照字就更好解释了。这个照,就是照得五蕴皆空的照,五蕴就是人生的五种聚合,色受想行识。将五蕴都厘清了,看透了就能够悟得人生真谛,就能够成佛成圣。这句话就是说参破了人世间的种种幻象,你就能够领悟一切皆空的境界。”东方木说道这儿,用眼偷瞄了一下东方耳,看到东方耳不懂声色静静聆听,便立时知道自己所说并没有错。

  “那么‘悟得五方揭谛立地成佛’是什么意思。”陆子机继续问道。

  “嘿嘿,这个呀就更简单了,悟就是顿悟明白了解知道的意思了。五方揭谛,分别是指金光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乃是佛教中守护五方的大力神......”东方木正说着就被陆子机打断了。

  “那么揭谛就是大力神的意思了。”陆子机说道。他本来就是小孩子,自然有着小孩子心性,心中想要卖弄一番,好显示自己并不比对方笨。可是佛教术语博大精深,那里能够断章取意呢?

  所以陆子机的聪明换来的只是东方木放肆的讥笑,不过陆子机也不在乎。反而因此更是觉得这个小师兄的确比自己强的太多,不但功力比自己高深许多,就连知识之丰富也是自己拍马也不能够赶上的。

  笑了好一会儿,知道东方木都有些气喘了,这才不快不慢的对陆子机解释到:“‘揭谛’的意思为‘去’。是从痛苦中走向解脱,从无明中走向觉照,从二走向不二。所以这句是说,只要你的能够领悟到五方揭谛的真意就能够从世间的道路抵达彼岸,到达无方净土,成为神佛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陆子机恍然大悟的说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蕙质兰心,聪明非常呀!”忽然从寺中走出一位胖乎乎的僧人双手合十说道。

  “那里那里,有相无相,似相非相,是小非小。”东方木说道。

  “小木,不得无礼。”东方耳呵斥到。

  陆子机听东方木说什么有相无相,似相非相的不由的一阵茫然。

  “施主不必介怀,是小僧我着相了。呵呵。请进请进。”这胖和尚说道。

  一行三人随着胖和尚走入寺中。

  “请问无尘长老是否在寺中呢?”东方耳问胖和尚道。

  “长老已经恭候多时了。长老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对我说今日有贵客临门,我还想这荒山野地有什么人会无聊的到这里来呢?不曾想刚过中午,想出山门转转就遇见了东方先生。果真是贵客临门呀!”胖和尚说道。

  “无忧大师客气了。”东方木说道。“想来无尘大师应当佛法更加高深了吧!能有机会听到无尘大师的梵唱实在是荣幸之至呀!”

  “呵呵,只要东方先生愿意,大可在此长住,鄙寺欢迎之至。”无忧说道。

  “东方乃是凡俗中人,岂敢有所打扰。这实在是毁人功德的无礼之事。”东方耳微笑着说到。

  “佛曰,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度脱一人无限缘法。”无忧说道。

  东方耳微微一笑,不再答语,他知道和尚之属乃是天下第一善变之士。就算是和他连辩三天三夜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

  一行人绕开大殿,走入后院,之间一幢幢低矮的住房各自孤立着。

  然后无忧大师领着东方耳等人立在一幢极为普通的住房前停下道:“无尘师兄,东方施主到访。”

  “好好,让他进来吧!”无尘说道。

  陆子机随着东方木一进门就看到一位清癯的老和尚坐在床上,眉须皆白。但是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非常。

  看到东方耳进入门来,无尘双眼忽然一道精光射出,似是要将东方木整个看穿,可是看到的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雾象,立时合十说道:“恭喜东方施主功力更进一层,恐怕很快就要突破到真传之境了吧!”

  “大师果然慧眼如炬,不错我只要再有几日修养就会达到真传之境了。只是因为身体有些许微恙所以才来寺院叨扰。”东方耳客气的说道。

  “那里,那里,鄙寺大门永远为有缘之人敞开。施主乃是与佛有缘之人,岂能不与方便。”无尘说着,然后向东方耳身后看去只见那白色衣衫的小孩神光内蕴,显然内力已是大有根基,而那个青衣小孩却是如同璞玉未曾雕饰。忽然无尘看着那青衣小孩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不过那异样只是一闪而逝。就连东方耳都未曾捕获。

  “东方施主,你这两位弟子是?”无尘忽然发问。

  东方木一呆,显然不曾想无尘会有此问。但是他与无尘相交匪浅,却也混不在意,先是指着东方木道:“这是我的孩儿,单名一个木子。”然后又转向陆子机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姓陆,名子机。”

  “你们俩还不快拜见无尘师伯。”东方耳说道。

  “弟子拜见无尘师伯。”东方木和陆子机同时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呀!”无尘先是一阵赞叹,然后道:“我送你们一人一件礼物。就算是见面礼吧!”

  “大师不要惯坏了小孩子。”东方耳说道。

  “初次见面,送小孩子一些礼物分属应当!”无尘说道。

  说着便拿出两样东西,一件是一块玉佩,另一块却是犀角雕刻的一方印章。

  无尘将玉璧递给了东方木,而将印章递给了陆子机。

  东方耳看到那递给东方木的玉璧竟然是传说中的清心玉璧,这方玉璧戴在身上能够清心明净,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抵御心魔的无上法宝。

  而那个犀角印章看起来虽是普普通通,可是东方木知道既然能够同清心玉璧这种宝物一起送出,自然不会是凡物了。

  “你们两个还不谢过师伯。”东方木说道。

  “多谢师伯相赠。”两人同时说到。

  陆子机印章在手喜爱非常。不停把玩,忽然发现印章有一面坑坑洼洼的,仔细一瞧竟然是一行小字,上面写着,“今晚独自来会。”陆子机看到这行字后,心中一跳,向无尘望去。无尘微微颔首。陆子机立时不动声色。同东方木又一起站立在东方耳的身后。

  东方木朝着陆子机粲然一笑,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在说这下我们可发财了。陆子机也是相对一笑。

  “东方施主,既然你突破在即,那么就改日再做深谈吧!无忧你送东方施主下去安住。”无尘说道。

  “是,师兄。”无忧说道。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东方耳说道。

  “这两个孩子有劳大师代为照看了。”东方耳继续道。

  “那里,东方施主自管修行就行了。”无尘说道。

  天色昏黄,一道晚霞自天边照来,映在一团飞瀑上面,光彩盈盈。

  “哇,好美啊!要是以后都能住在这里就好了。”东方木看着眼前的飞瀑不由的感慨道。

  陆子机却全然无此心思,而是一直在思索,为什么无尘要单独见自己呢?可是几番思量,只是几多疑惑而已。只是陆子机性本执拗,越是思索不出,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所以只好坐在崖边看着飞瀑独自发呆。

  东方木看到陆子机对于自己并不理会,也不怎么在意。而是兀自舞起刀来。东方木年龄虽小,可是练刀也有数年功夫,行动之间步履沉凝,刀光过处狂风落叶。舞到精彩之处,人影便整个被裹在刀光之中,人之所见,只是寒光点点,刀影层层,却再也见不到人的影子。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飞瀑黄昏竟相妍,花开花落几回还。”

  东方木一边舞一边吟,率性而为,这一瞬间刀舞一会儿飞天,一会儿落地,一会儿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刀光自天而落一泻而下,就如同眼前的飞瀑一般。一会儿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挑,砍,挡,刺争相变幻。一会儿却又像是一片孤城万仞山一般,满是秋日肃杀之气。气度转圜之间,严丝合缝,毫无做作,如同天成。显然是功力大进,境界提升之象。

  陆子机本来是在看飞湍瀑流,可是忽然感到身后一会儿如同艳阳炙烤,一会儿又如冰封雪凝,一会儿百花齐放,一会儿草木摇落,转换之间全无规律,可是却又暗暗道合。不由得回过身来。

  只看到,东方木的刀舞已经结束了,可是东方木却呆呆的立在原地,神情似喜似嗔,似乐似悲,似有无限杀意,又似有无限慈悲。陆子机先是一呆,然后一惊,再接着又有几分担忧,心想小木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师兄。”陆子机叫道。

  东方木却似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本想上去摇醒东方木,可是忽然间想到,自己在古府的时候,听人说过,人要是中邪了,非得自己醒来不可,要是被人吵醒就要立时没命了。

  陆子机只好暗暗担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东方木。一时间竟也忘了无尘大师邀他相见之事。可是从日落黄昏到明月高悬,东方木却无丝毫醒转之象。

  不由得担心越来越甚,只好到寺中去个人来看一看,到底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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