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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出世

小说: 龙泉台 作者: 弥勒城 字数:3559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此刻虽非春日百花盛放之际,却是红日东方初升之时。

  越女荡着轻舟缓缓的靠到岸边,昨日的一夜,越女近乎无眠,此刻已是倦极。本想即刻回家休息,可是刚一上岸便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不由得好奇心起,于是走上前去询问一番。

  原来一群人在谈论屠三之死,说是有一个青衣人在苏小玉的房中杀了屠三。当时苏小玉正在陪屠三喝酒,忽然房内就出现了一位青衣人。据苏小玉说当时门窗明明关的好好的,也不知道那个青衣人是怎么进来的,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然后那人就问屠三到:“你是不是屠三。”屠三刚一回答,那人就下手杀了屠三。那人一掌拍在屠三的脑门之上,立时房内脑浆四溅,洒得房内到处都是。当时苏小玉整个人都吓呆了,根本不能言语。可是忽然那个青衣人就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这时苏小玉又吃了一惊,立时叫了出来,这个时候妈妈来了,这才报了官府。

  越女一听到屠三死了,心中立时感到一阵快意,心道,死得好,死得好。这样的恶人当真早该死了。当他听到青衣人也死了的时候,忽而又觉得心内一阵茫然。越女自然明白那个青衣人就是昨天晚上欺负自己的陆机了。本来屠三的不得好死,免可算作父仇得报。而陆机有是夺了自己清白的恶汉,此刻死了,她也应觉得高兴才是。可是她却偏偏感觉不到丝毫的快活。反而似乎有一种伤心的意味。

  秋风吹起了丝丝的凉意,高照的艳阳洒落的光辉满地。

  一个妇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一下一下的将落叶往一块儿堆积。她的脸上绽放着圣洁而又满足的光辉。这种光辉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那是爱的辉光,是幸福的辉光啊!

  她为什么会感到幸福呢?

  她只是古府的一个下人而已,她所做的永远只能是那种最低贱,最困苦的工作。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就算是睡觉有时候也会被突然叫醒,然后去让她做一些什么事情。

  她本来应该是感到很疲惫很苦痛,很没有希望,很绝望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力量,让她即使是作为一个奴隶一个下人活着的时候,都始终活在快乐与幸福之中。

  那是因为她的爱呀!

  也许是对孩子的爱,也许是对别的什么人的爱。

  爱永远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她可以让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何种境地都感觉到幸运,都感觉到快乐。

  世界上最甜蜜的爱,或许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可是最伟大,最无私的爱,却是父母对子女的爱。

  那种爱是无求回报的,是默默无闻的润物细声式的爱。

  现在这个妇人之所以感到幸福,感到快乐。是因为在她的腹中已经有另一个生命正在悄悄长成。那一个生命将会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幸福的延续。她不会知道这个生命降临之后带给她的究竟是痛苦还是甜蜜。她也不知道这个生命在长成之后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她不知道,她也不会去想。她所需要知道的只是,这个生命就是自己的孩子,就是自己爱的对象。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对于任何一个父母来说已经足够。

  爱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伟大的母爱。

  她永远愿意为自己腹中的孩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因此,现在她虽然做的是在别人看来很低贱很繁累的工作,她却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抱怨。

  因为这样的工作是她愿意做的,因为只有这样的工作才会让她和他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忽然一片落叶落在了妇人的头上。

  妇人伸出左手轻轻的将叶子拿下。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满手的脏垢不说,手上面还布满了道道受伤的痕迹。仅从她手上的伤痕便可以看出妇人的工作实在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的。只有那些甘于忍受,敢于承受的人才会去做那样的工作。

  妇人拿起叶子,放在鼻尖轻轻的一嗅,那一刻又是怎样的少女情怀啊!

  是啊!她才十六岁,还是鲜花胜放的年华,还是青春正盛的年纪。

  像她这样年纪的人,此刻本应该是待字闺中,默默怀春的时候。

  可是她却像是已经饱经了风霜一般。

  是的她的脸上没有皱纹,可是既管如此,无论什么人在看了她一眼之后绝对不愿意再看她第二眼。

  因为她的脸上有了太多的刀疤。

  又有谁能够知道她脸上的刀疤竟会是自己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给画上去的。

  这样一来再也不会有人会认识她,再也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就是那个美丽的,爱唱歌的江上的越女。

  而她这样做的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和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在她看来只要是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活着无论自己怎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真的会无所谓吗?

  花样的年华,如花的美貌,自由的生活。

  而这一切的代价都只是为了换得让腹中的生命平安的降世,平安的长成。

  这就是母亲!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有还会为你付出多少。或许只有你自己为人父,为人母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明白父母那种伟大的情怀吧!

  秋叶悲落,怎能不让人感叹,增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感慨系之已。

  秋去冬来春花又开,越女的腹部越来越大,算日子,十月怀胎也已经够时候。可是这个孩子却依然没有降世的打算。而他在越女腹中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大了,有时候越女甚至怀疑这个小生命是不是正在自己的腹中翻跟头呢?虽说这孩子降世的日期已经过去,可是越女到也混不在意。

  古时候有一位神仙在自己母亲腹中呆了三年零六个月这才降世,这个孩子的妊娠之期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之极数,所以已经降世就翻江倒海法力无边。

  在更远的时候,有一位旷古烁今的圣人据说在自己母亲的腹中呆了八十一年这才生了下来,更悬乎的是这位圣人是从自己母亲的左胳肢窝生下来的。一生下来就须发全白,可是却极具智慧。这人的智慧直到今日也是让人仰望的,而且是仰之弥高。当真算是一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超绝人物。

  而越女由于始终相信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一位仙人,所以他生有异相实在是相当正常,若是向别家孩子一样降世这才让人不安呢?

  “陆娘子,你这孩儿也该生了吧!你看你死去活来的,我赶紧去叫张婆过来吧!”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说道。她所说的那个张婆,其实就是古府之中供养着的一位接生婆。古府家大业大,亲族仆役无数,良田万倾,家财无数,人世间的生意多有涉及,因此生活在古府的宅院之中,便如同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另外的一个国家一样。古府之中只要是世俗所有的他基本就不会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古府先辈曾经是挽救大德王朝的大功臣呢?而且古府历代多有杰出子孙在朝为官。到了今世更是不得了,古府的当代家住——古宏雄才大略,身兼宰相元帅之职,当真是声名赫赫,乃是大德王朝第一权重人物。就算见了皇帝也不用施礼。这实在是古府最为鼎盛的一朝了。

  “鲁大娘,不,不用叫,还没到时候呢?还得两天他才能出来呢?”越女有些痛苦,又有些幸福的说道。

  “真怪了,我都生了三个孩子了,没有一个像你这孩子这么怪的。我的老大是正好十个月生的,老二是少了一天生的,老三算怪了吧!但也只是晚了七天左右,你这孩子都多了一个月了,每次眼看着要出来了,他却又不出来了。你说着孩子会不会因为觉着里面呆着舒服而不愿意出来了呢?”鲁大娘笑着说道。

  听到鲁大娘的话,越女唾了一声道:“那有这么聪明的孩儿。”口中虽然这样说,可是心下却在念叨,这孩子的爹爹是一位神仙,莫非他也因为沾染了仙气,所以智慧早熟,知道来到这世间是要受苦的所以迟迟不愿出来。想到这儿,不自然的觉得心下难过,脸上也瞬时悲啌了起了。

  鲁大娘还以为自己的话招惹了越女的不快,立时劝慰说自己是胡说八道的,让越女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越女看到鲁大娘误会了自己的心意,不觉得有莞尔一笑。只可惜这笑容落到鲁大娘的眼中却觉得这笑实在是比哭还难看。

  又是新月初升的时刻,这天夜里张婆陆娘子都被越女请到了自己房中。越女虽然只是古府之中的一位下人,可是古府家大业大对待奴仆就像对待子民一样,别的待遇不说,一人一间住房却是能够保障的。只这一点,能够到古府当杂役就比别的地方实在好的太多了。不过待遇好了要求就高了,古府之内规矩森严,据说比之皇宫内院这古府的规矩还要大了三分,当真是不得了。俨然之间似乎有对大德皇家取而代之的气象。

  今晚的月色同去年今日的月色一样,美丽,明亮,幽静,神秘,似乎无论什么样的美好的语言来形容这弯弯的一眉新月都不会过分。

  因为这轮月亮代表一个轮回的开始,代表着重新出现的生命,在以后的生命之中,他只会渐渐变大,变圆,变得更加光彩照人。这就是新生的力量,虽然看来似是很小,却是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无限的生机。

  忽然之间,一道红云出现在月亮的周围。

  “红云绕月。”忽然古府之中一位白衣秀士看到了这一景象,似是吃了一惊,叫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指推算了一番。

  “嗯。天道魔命,飞举可期。又是一个有登仙命格的人出世了。看来这天下又要风云再起了。到时候又会有多少惊才绝艳的新星冉冉升起划破天际。又会有多少的气运无边的人陨落呢?”

  风不停,月不语。

  一声孩啼自越女的房中传出,声音如若洪钟震惊寰宇,又似龙吟响彻天地。

  只可惜这孩子的啼哭没有被那白衣秀士给听见,没办法,古府实在太大了,大的超过人的想象,大到在里面做了几年工的人竟然会经常迷路。

  越女欣慰的看着新生的麟儿,虽然还小,但是看起来龙鼻圆目,骨骼清奇,今时虽然误落泥淖,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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